靳言完完全全進入了夢鄉,整顆腦袋都枕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感覺肩膀越來越沉越來越麻,可是為了讓他睡得安穩,我卻不敢亂動。
我捧著在火車站買來的雜誌看了又看,火車卻遲遲沒有到達終點,隻看到人不斷地上去又下來,下來又上去,車始終滿滿,絲毫沒有人少的跡象。
咫樹也不知不覺依靠在別人的行李上睡著了,我側身隻能看到靳言整體的頭發和尖尖的下巴,他發出了輕微的呼聲,似乎進入了夢鄉。我本想小心翼翼地把他的頭挪下來,讓他枕在我的腿上,不想我的動作卻讓他一下驚醒,可是他醒來時的動靜無比地誇張。
他一下彈了起來,緊接著充滿警惕地望向四周,大喊了一聲:“我看你們誰敢動我!”
估計是做噩夢了……我反應過來,連忙說:“小言,沒事,我們在火車上。”
他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恍惚過後回過神來,愣愣望著我問道:“剛才我睡著了?”
我點了點頭,他重新坐在我身邊,鬱悶地嘟囔了一句:“我夢到被好多人追殺,我還以為是真的。”
“啊?還夢到什麼了?”我不禁問道。
他猛地拽住了我的手,驚魂未定地對我說:“我夢到你中槍了,身上都是血,倒在我麵前,還是為我擋的槍。”
我笑了笑,我說:“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他點了點頭,很認真地看著我,又問我:“你有我的夢裏那麼在乎我嗎?”
我本能地想回答“有”,可是我自己並不確定,我覺得我和他一切都似夢,導致我的感觀感受也變得模糊,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願意不顧一切地跟著他一起流浪,我更不知道我這樣究竟是因為愛他還是僅僅是想體驗冒險的感覺。所以,我遲疑了。
他顯然有些失望,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他問我有沒有水,我連忙翻出口袋裏事先藏著的桔子遞給他,他詫異問我:“剛才你沒吃?”
“擔心你路上想吃,就放口袋裏了。”我說。
他震驚了一下,接過桔子,很野蠻地掰成了兩半,遞了一半給我說:“你吃一半,我吃一半。”
我搖了搖頭,我說:“你吃吧,都給你。”
“不行!”他不由分說地掰了兩瓣塞到了我的嘴裏。
旁邊一個帶著孩子的年輕媽媽滿臉豔羨地望著我們,我想她心裏或許在想,年輕真好,你看他們之間多甜蜜!
嘴裏的橘子很甜,身邊的他很好,而我,很幸福。這種感覺,就像我第一次吃冰淇淋時一樣,感覺特別地甜,卻生怕轉眼它就化了,化作了一灘彩色的水,被陽光蒸發在空氣裏,最後什麼也不會剩下。
靳言猛敲了一下我的頭:“二愣,發什麼呆呢?在想什麼?”
他真的很愛給我取各種外號!
“在想我們。”我老實地說。
“我們?我們有什麼好想的。”他顯然沒有相同的感受。
“我隻是覺得現在這樣很幸福。”我說。
“這樣就幸福了?你還真是容易滿足,在我家床上的時候不幸福?”他說完,偷偷掐了我一把,語氣又變得下流起來。
“你就不能正正經經說話嗎?”
“不能!”他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那你就別總問我在想什麼。”我說。
“想有什麼用,行動才是最好的證明。我老爸說了,你心裏愛著誰,就和誰睡覺,這就是愛最直接的證明。”他說得振振有詞,惹得坐在旁邊的中年大叔笑得無比曖昧。
“你還真得你爸的真傳。”
“不,我爸可比我花心多了。”
“你不花心嗎?”
“一般般花。”
“那你對我呢?”
“草!有完沒完,問那麼多!”他又懶得回答我的話,直接站起來,去洗手間的門口狠狠踢了下門,大聲吼了一句:“媽的快點兒,死裏麵了嗎?!”
“你別發火!以後我不問就是了!”我生怕他又鬧脾氣,連忙喊道。
“跟你什麼關係!老子尿急!喂,裏麵的人能不能快點兒?”他又滿臉戾氣地再一次揣了下門。
門終於打開了,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奶奶顫顫巍巍地從裏麵走出來,邊提著褲子邊用我們聽不懂的方言嘟噥著,我一直注視著靳言,發現他不知怎的居然紅了臉,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粗暴無理,他低低地對老奶奶說了一句:“對不起……”
聲音很低很輕,估計耳背的老奶奶沒有聽到,可是聲音卻無比清晰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裏,讓我心不禁又悸動了一下,覺得他羞紅臉一臉慚愧的樣子好可愛。而那一句“對不起”,似乎在告訴我:他有著和表麵並不一樣的內心,沒準那顆心上住著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