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我們依舊沒有睡去。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我們除了彼此一無所有,甚至連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沒有換洗的衣服來替代。
窗外傳來一群年輕人酒足飯飽後開著摩托車嬉笑而過的聲響,靳言再也抑製不住地發了脾氣:“媽的這是人過的日子嘛!”
“這個世界上太多人過著窮苦的日子了,你隻是之前沒感受過而已。靳言,你別難過。”我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相比於他,我經受過更多的苦難,目前的窘狀對我而言還尚可忍受。我唯一懊悔的,就是沒能把自己的銀行卡帶出來,不然也不至於我們兩在這深夜裏犯難。
“我都不敢想我會過這樣的日子!潘如書,你敢想嗎?我他媽現在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他捂住了臉,情不自禁地哭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靳言的眼淚,當他在我麵前哭泣的那一刻,我突然發覺他還是一個不成熟的男生,他遠遠沒有長大,他所承受的苦難還太少,又或者,是這種無能為力的情緒把他逼哭了。
我主動擁抱了他,他大概覺得在一個女生麵前哭是件很沒麵子的事情,他一把推開了我,從床上坐起來,轉過臉去並不看我,可是我從背後看得到他肩膀一聳一聳的模樣,我知道他依然無法抑製自己的情緒。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知道你從那種富貴的生活一下過渡到這種生活很難以接受,別難過,好嗎?我陪你一起呢。”我在他身後小聲地安慰著,我所說出口的話語連我自己都感覺毫無說服力。
在麵對無能為力的事實時,任何安慰都顯得格外蒼白。這一刻,我算體會到了。
“潘如書,你後悔嗎?”他的語氣還一如從前,不同以往的是這一次帶有濃濃的鼻音。
“你呢?”我小心翼翼地反問他。
他遲疑了一下,很快又堅定地搖了搖頭,他說:“不後悔。我隻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我發現我根本就不像一個男人,我還沒你勇敢。”
“因為你沒我成熟,沒我經曆得多。”
“放屁!”他心裏的那股子倔強勁頭又出來了,他說:“你少瞧不起我!”
“我沒有瞧不起你。”
“我已經聽出來了!沒事,你要是不想跟著我,你可以走!”
“我去哪兒?”
“回去啊,回去做你的服務員!”
“那你怎麼不回去做你的大少爺?”
“我不想。”
“那我也不想。”
“那你想怎麼樣?”
“我想睡覺,明天去找工作。沒事,靳言,我能養得起你。”當這一句話從我嘴裏蹦出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好像一瞬間又成長了一點。
那一刻,我像是一隻羽翼未豐的雛鳥,憑著本能用力抖開自己的翅膀,為那隻看起來更加弱小更需要關懷的雛鳥遮風擋雨,這是一種愛的本能。
“誰他媽要你養!”他頓時河東獅吼了一句,臉瞬間漲得通紅,青筋暴露,仿佛我這句話是對他莫大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