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詫異的是他的眼神,當他望向我的時候,他的眼神平靜無波,那種目光就是一種十分自然的漠視,根本不是刻意掩飾或者怎樣。
他就這樣自如地從車上下來,然後熟視無睹地經過我的旁邊,我注意到他如今開的車換成了一輛最新款的保時捷,他身上的襯衫赫然是陶夢然當初在商場為他挑選的那種款式,他頭上的頭發又變黑了,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令我完全陌生的氣息,讓我有那麼一秒鍾,甚至以為他並非是靳言。
“靳言……”我試探性地喊了一聲,當時我們在停車場,除了跟隨我的保姆,旁邊並沒有其他人。我看到他也是單獨外出的,不知道來這個酒店做什麼。
聽見我叫他,他扭過頭來看我,隨後友好而陌生地問我:“您好,您認識我?”
那一刻,我幾乎要哭出來。我懷著抱著的、正在酣睡的嬰兒是他的骨血,我是他曾經相戀多年的愛人,他卻問我是否認識他。
“靳言,你不認識我了?”我哽咽著問道,情緒有些過於激動,保姆見我這樣,走過來把孩子抱了過去。
“我們認識嗎?我看你好麵熟,但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他站在那裏,努力回憶了好一會兒,似乎依然想不起來。
“靳言你是怎麼了?你連我都不認識了?我是潘如書,我是小書。”我對他大喊道,當意識到他並非是偽裝的那一刻,我無比詫異,同時內心深處湧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絕望。
“小書?”他疑惑地看了看我,隨即露出了極度暖心的微笑,他走過來站在我的身邊,我聞到了他身上還和從前一樣的香水味,可是他臉上依舊滿臉的茫然,卻又仿佛不忍心傷我的自尊一般,敷衍地笑了下:“這是你孩子啊?能不能讓我抱一抱?看上去好可愛。”
當他伸手去抱球球的時候,我渾身猛烈地怔了一下,有那麼一刹那,我好想脫口而出,告訴他這是你的兒子啊,這是我們幻想了那麼那麼久才終於姍姍來遲的寶貝啊。
可是,他的目光那樣的陌生,他小心翼翼地接過在繈褓中的球球,他伸手勾了下球球的鼻子,球球睜開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他滴溜溜地轉,竟一點兒都沒有怯生地咧開嘴笑了起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靳言抱了一小會兒便把孩子重新放回了我的手裏,他客套地對我說:“你寶寶真漂亮,皮膚像雪一樣白,長大了一定很帥。我來樓上辦事,我先走了,以後有空再見。”
說完,他竟衝我迫不及待地揮了揮手,仿佛把我當成了一個太久沒有見麵、早已想不起來的故友,語氣裏絲毫沒有半點熟稔。
趙秦漢就在這時候從電梯裏下來,當他看到我和靳言站在一起的時候,他一下怔住了,緊接著意識過來,三步並做兩步地朝我跑了過來,站在我旁邊,滿臉戒備地看著靳言。
“咦,你不是那誰麼?……讓我想想,對了,你不是趙秦漢嗎?我總算想起來了,你怎麼會在這裏?難道這位是你的夫人?”靳言猛地一拍腦門,笑笑地說道。
趙秦漢也愣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靳言,似乎完全沒有料到是這樣的結果,所以一時尷尬地根本不知道怎麼接話。
“嘿,你忘記我啦?我記得我們大學不是校友麼?”靳言竟像完全變了性情一般,重重拍了趙秦漢的肩膀一下,然後說,“我可記得你小子,那時候你和我們家夢然一起主持,沒少把我氣得半死,哈哈。”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像是被雷擊到一般,身與心都仿佛被劈成了兩半,站在原地無言且詫異地看著他,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他口裏說出來的。
“夢然?你說的是陶夢然?”趙秦漢望著靳言,同樣不敢置信。
“你小子少裝蒜了!你不是喜歡小然很多年麼?不過現在看你這麼幸福,也挺好的。看你們的樣子,應該剛剛新婚不久吧?恭喜噢!”靳言滿臉笑嘻嘻的模樣,深深地傷害了我。
陶夢然究竟用了什麼樣的手段,在他的記憶裏取代了我成為他的心頭摯愛?這對於我而言,是多麼沉重的一種打擊與諷刺!
“謝謝,你……你不認識她了?”趙秦漢也完全愣住了,靳言的表情那樣的自然,哪裏有半點裝模作樣。趙秦漢指了指我,問靳言。
靳言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說:“以前的同學我都不怎麼熟悉,大學根本就沒怎麼在學校待過,我是真不記得了,不太好意思啊。不過以後我一定會記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