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清晨,上官住仍舊下山收稅。宮牆之外,他遠遠望向仍在麵壁的慕容佉的背影,還是昨天一樣的地心疼。日落時分,除了朝陽變成了夕陽,宮牆外的景色並無變化。上官住提著一袋麵粉,隻看前路,徑直走進海心宮去。
夜幕降臨,月光如水,海風輕拂,濤聲依舊,上官住拿掉了堵在昨日宮牆上開的小窗處的石頭,又見到了心上人的臉龐。微笑,仍擋不住慕容佉臉上的倦怠神色。上官住望著牆外朱顏,五味雜陳,僵硬地往慕容佉嘴裏喂著湯麵。一碗麵吃完,上官住又拿出手巾,拭去了慕容佉嘴角掛著的湯汁。
慕容佉笑了,問:“師兄,玉簫帶來了麼?”
上官住點點頭,取出了玉簫,伸到慕容佉嘴邊,隻是說:“吹吧。”
於是慕容佉含住玉簫的吹孔,上官住按動音孔,如同昨日一般,合奏了一曲。這次,慕容佉用了內力,吹得岸邊飛沙走石,牆內牆外樹枝搖曳,上官住都有些站不穩了。一曲吹完,上官住收回玉簫,說:“你怎麼吹簫還用內力,嚇死我了。”
慕容佉一掃之前的倦怠神色,幽幽地笑著,對上官住說:“附耳過來,我有個秘密告訴你。”
上官住側著頭伸到了小窗之內,半晌,慕容佉卻未發一語。上官住有些不耐煩了,就又轉過頭。正在這一刹那,慕容佉卻冷不防地吻上了他的唇。一時間,上官住沒能反應過來,向後連連退了幾步,有些驚慌地問:“師妹,你幹什麼!”
慕容佉望著上官住的眼睛,深邃的眸子中仿佛射出兩道銳利的光,直擊他的內心。她反問:“阿住哥,你隻願認我做師妹?”
上官住仍是愕然,遲疑片刻,吞吐著語氣道:“要……要不然還怎麼樣?你本就是我師妹啊。”
“既然隻是師兄妹,那為什麼我被師父罰麵壁,你卻甘願冒著忤逆的罪名,天天給我送水送飯,又吹簫哄我開心?”
“這……”
“你心上有我。”慕容佉一針見血,又自我坦白,“而我,心上也有你!”
上官住低下頭,一言不發。
“上官住,抬起頭!”慕容佉忽然嗬斥著,“你若是個男人,從今以後,就不要再叫我師妹了!”
“佉兒……”上官住仍舊吞吐著,從喉頭擠出兩個字。
“即便師父知曉,即便這青海的長雲狂沙會將你我埋葬,我慕容佉,也想要和你做一對至死不渝的骷髏。”
“你說的是真的?”上官住忽然抬起頭,反問慕容佉。
“沒有半分假。”慕容佉回答,“在這海心山中,隻有你阿住哥對我萬般的好。大師兄太冷淡,那兩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至於師父,他可是想殺我!即便這裏的景致再好,我早已厭倦,然而隻要一見到你,我就……”慕容佉頓時羞紅了臉,不再說下去。
“我明白,你想再說什麼。”聽聞慕容佉的心聲吐露,上官住也將自己內心所想和盤托出,“其實,第一眼見到佉兒,我就動心了。你初來時,多是我們倆獨處,那時,好快活啊。後來,你投到師父門下後,我才明白,我能有多麼想你。那天,我在聽望亭中吹簫,心中想的全是之前你我共處的日子。我是多麼想和你廝守,可師父有言在先,他令我不能對你動情欲……”
“別說了。”慕容佉止住上官住的話,轉而說道,“今天過後,我可不會再認他這個師父!”
“為什麼?”
“我說了,他想殺我?”慕容佉一轉之前的溫情態度,冷冷地說。
“這從何談起啊?”上官住有些茫然。
“你知道海道子究竟是什麼嗎?”
“當然是師父啊。”上官住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是,也不是。”慕容佉頓了頓,“這個,其實說來話長。海道子不是一個人名,也不是道號,而是一個稱號。你我這一派,最初源起於趙宋時全真教長春真人丘處機。長春真人晚年曾向西漫遊,到了青海海心山,所帶弟子中,有一個就留在這裏,修道參悟。而這位前輩自號‘海道子’,也就是本派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