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中,錦江之畔,十萬海棠,青絲金絡,舞榭歌台,紅袖招展,望江樓上,歌舞升平。
“一間上房,一桌酒席,我要宴請客人。”望江樓裏,背著雙刀的少年對櫃台內的掌櫃說道。
“客官請先付定金。”掌櫃不抬頭,隻顧翻看自己的賬本。
“不,我要先吃酒,現在就要。給我最好的位置,上最好的酒和菜。”少年並不多說什麼。
掌櫃不由得抬起頭來,打量這衣著樸素,卻滿麵豪氣的年輕人。想來,這望江樓中的客人一向藏龍臥虎,看這少年意氣風發,必定非比尋常。也不再多說什麼了,出了櫃台,引這少年到樓上窗邊的位置坐下。
片刻功夫,酒菜齊備,少年舉起酒杯,望向窗外,對著春日錦江,一飲而盡。一杯喝完,又斟一杯,再將酒緩緩灑下,說:“師父,徒兒不肖;師弟、師妹,師兄不義,先各位一步而去。這杯酒,遙敬你們,有緣日後再聚!”
酒過三巡,少年微醺,便將頭伸出窗外,卻見江上飛棹駛過一葉小舟,到望江樓不遠處,舟上一人忽然跳起一丈來高,落到望江樓的飛簷之上。少年定睛一看,原來是個頭戴氈笠,腰佩長劍,身著白衣的女子。這女子一轉身,利落地從窗中翻進屋,擦著少年的肩膀過去。
“好身手!”少年不禁讚歎,這女子卻像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地下樓去了。
酒足飯飽,少年起身離座。剛下樓梯,卻被兩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市儈模樣的人撞了個滿懷,包袱裏的物件,全都撒落一地。少年回過神來,那兩個混混兒卻跑遠了,隻得窩了一肚子的火氣,把地上的東西,一件一件撿起。
“客官,酒菜合口味嗎?”笑哈哈的掌櫃上前問道。
“菜香酒醇,隻是你這店中的門戶得看緊一點,免得讓有些野狗進來攪擾了興致。”少年整理好裝束,對掌櫃說。
“客官教訓得是。”掌櫃陪著笑,引著少年向櫃台走去,“那麼,客官可以結賬了?”
“錢是少不了你的。”少年笑著,摸著身上的錢袋,卻看見剛才那位跳窗而入的女子,正坐在櫃台當中。
“一兩三錢銀子。”女子打著算盤,冷冷地說。
少年摸索半天,卻無論如何找不見自己的錢袋。翻遍了包袱和衣袋,也尋不見半分散碎銀兩。半晌,少年眉頭緊蹙,額頭上滲出涔涔的汗珠,麵色由紅轉青,摸索的動作也逐漸停了下來。
“客官有難處嗎?”掌櫃這話裏帶著刺——這也加劇了少年的窘迫。
又過了片刻,少年仍是一動未動,櫃台中的女子又直言不諱地說:“難不成是想吃霸王餐?”
“休要汙人清白!”少年顯然急了——在這之前,他從未有過這樣的境遇。他又像是想起什麼,猛然一拍腦袋,說,“我曉得了,就是剛才撞我的那兩個混混兒,故意設計偷了我的錢袋,我去找他們!”
“慢著。”掌櫃擺著一種不緊不慢的傲慢語氣,“莫非是你借口要走?要走也可以,你得押下一件東西。”
“好好好,你說。”少年急於出門尋人,就應和著掌櫃。
“我要你背上的家夥。”掌櫃伸出手,指了指少年背上雙刀的刀柄。
“不行!除了這個,其他的什麼都可以。”少年往後退了退,再補上一句,“這是我師父傳給我的,不能輕易給人!”
“就要這個,我看你這破落戶,除了這兩把刀,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家夥!”掌櫃的麵色愈發嚴峻,拿出了勒令的語氣。
“不行!”少年同樣厲聲拒絕。
“當家的,還說跟他廢什麼話!動手吧!”白衣女子又開口了,緊接著,劍鋒便刺向少年麵門。
見這突如其來的進攻,少年慌忙將頭一閃,卻還是不注意被削下一綹鬢發。而女子這第一劍並未收勢,第二劍便緊接著刺來。少年連忙從背上抽出雙刀,用刀背將這第二劍格擋開。隻見長劍突進,銀光流動,雙刀翻飛,金氣閃爍,驚得一樓大廳裏飲酒聽曲的客人們紛紛抱頭,逃竄出樓。少年漸入佳境,女子則愈發進攻乏術了。
少年思忖著:“我隻用了三成功力,就能明顯感到她疲乏了,不如盡全力,快些打贏她。”但他又想到:“這女人嘴是刻薄了點,可是人家開門做生意,我拿不出錢,有錯在先,隻是打退她,及時脫身就好,後麵把那倆該死的狗東西找到了,再跟她講明白。”
於是,少年將雙刀一轉,用刀鋒替了刀背,轉守為攻,向女子劈過去。女子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沒能守住門戶。眼見少年的刀鋒愈發近了,掌櫃見勢不妙,從袖子中拋出一物,彈開女子頭上鋒刃。少年本未發全力,再被這暗器一震,左手上的刀就脫了手,掉到了身後。於是連忙轉過身,撿回掉下的刀,跳窗出了望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