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樂宮內,衛蓉莞趴在白玉床上對著一個纏枝牡丹的景泰藍痰盂狂吐,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汗水打濕了她的鬢角,露出飽滿圓潤的額頭,蒼白的嘴唇配上她濕漉漉的頭發顯出病態中的一絲嬌俏。
衛蓉莞緊緊的抓住衛琳的手,顫抖著略顯蒼白的唇道:“姑媽,我是不是要死了啊!我還年輕,我還沒有享受人生呢!我不想死!”
衛蓉莞如秋水般明亮的眼中充滿惶惶與對生的渴望!她是那麼迫切的希望自己能活著,活得長長久久,她不自覺的抓緊了衛琳的肩膀,搖道:“姑媽,是你把我送到陛下身邊的,你說過咱倆在宮中要互相照顧的!如今陛下不在宮中,你必須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衛琳撫著衛蓉莞手腕上的銀絞絲鐲子六神無主道:“沒事的!沒事的!有姑媽在呢!”她轉頭反手就扇了身邊立著的小丫頭一耳光,罵道:“你們是死人啊!你家娘娘病成這個樣子了也不知道去請太醫來瞧瞧嗎?”
琳妃這一巴掌打得不輕,再加上甲套尖利,那穿著天青色桃枝坎肩兒的小丫頭的臉上立馬紅腫起來,上麵還有一條甲套劃破的鮮紅,小丫頭撫著疼痛的臉委屈道:“娘娘不讓叫太醫,奴婢們也不敢叫啊!”
“姑媽!你別怪春桃,確實是我不讓叫的!”衛蓉莞憐惜的看了春桃一眼。
“都病成這個樣子了,為什麼不叫太醫啊?”衛琳不解的望著衛蓉莞。
“姑媽,我不是生病,我是中了妖術!”衛蓉莞警覺的望了望四周,貼在衛琳耳邊小聲道,“叫太醫沒有用,隻能悄悄的請薩滿法師入宮驅妖,可是莞兒不敢,還望姑母幫我!”
“說什麼呢!我看你是病糊塗了吧!”衛琳防犯的推開衛蓉莞,厭煩道:“宮中最忌巫盅妖邪之術,這話要是傳到陛下耳中,看你有幾個腦袋!”
“姑媽!你相信我,真的有妖啊!月玲瓏就是啊!”衛蓉莞急道。
“越說越混帳了,皇後娘娘怎麼可能是妖?”其實在無人之處,衛琳一直叫月玲瓏西月妖後,可那隻是因為厭惡而口出惡語,她可不相信世上真的有妖。
“她若不是妖,怎麼會搖身一變就從姐夫的靈格格變成皇後娘娘了呢!她肯定是狐妖!”
衛蓉莞回想起在王府中她自己幾次三番拿著鞭子抽打月玲瓏的情景,仿佛看到一隻狐狸睜著血紅的眼睛望著她,那血紅的眼中燃燒著複仇火焰!
衛蓉莞越想越害怕,整個身子縮成一團,繾在床帳的角落裏澀澀發抖。
“大老遠就聽見你們姑侄倆在說妖啊死啊的!不知道宮中最忌諱這兩樣嗎?你們有幾個腦袋!”門外傳來嚴厲的喝斥聲!
衛琳他們愣愣的望著門外。
大紅色盤花軟簾後,一位穿著青灰色福紋綢衣的婦人挽著一位寶相莊嚴的婦人的手蓮步款款的走了進來。
那婦人的足很小,所以鞋也小巧精致巧妙,鞋麵是蘇緞的,上麵用金絲銀線繡著一朵朵栩栩如生的蓮花。
那婦人穿著煙霞藍百子緙絲圖案的蘇緞長袍,梳著觀音髻,戴著純白的觀音巾,髻上隻用通草絨花作點綴,眉心一點紅,像是天生的紅痣,雖然年華已逝,打扮也極樸素,卻能從她的眉眼之間看到曾經的風華絕代氣度不凡。
“太後鳳駕至此,你們還不參拜!”那老嬤嬤厲聲道。
太後?衛琳不敢相信眼前這打扮樸素的婦人居然是太後,她嚇得一骨碌跪了下去,衛蓉莞也乖覺的從白玉床上滾了下來,伏在衛琳身後。
衛琳進宮也有好幾年了,可她並不認識太後。
因為在帝駿繼位的這件事上,他的母親,也就是當今太後因為偏愛另一個兒子,曾三番四次的阻撓帝駿登基為帝,因為這事,母子間生了嫌隙!
帝駿繼位後,這位太後就幽居壽康宮,足不出戶,從不插手帝駿後宮之事!
先帝過世後,她連妃嬪們的晨昏定省的禮數也都免了,隻一味的吃齋念佛!
太後被金枝搖曳的黃金花枝冠灼得眼睛疼,她側了側目,避開那金針般刺眼的星芒,皺眉道:“你就是陛下近幾年來最寵愛的琳妃!那個從衛國來的女人!”
衛琳聽出太後的語氣中帶著嫌棄的味道,極力壓低身體,顫抖著輕聲回了句:“是!”
雖說太後與陛下有些嫌隙,但她畢竟還是陛下的生母,而且自從陛下有了月玲瓏,她也已經失寵,所以麵對太後的嫌棄才會如此害怕。
“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太後道。
衛琳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太後的眼神在她的麵上停了一會兒,悠悠道:“長得是不錯,就是年紀大了些!而且沒有福氣!駿兒白寵了你幾年!”
太後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像一顆炸雷一樣,炸得衛琳五髒俱焦!她攤軟在地,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