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 人們對於龍族的印象便是高大強悍,而作為巨龍保護身體的第一道防線,龍鱗自然也以堅硬緊密為主。
事實上, 除了體型極小的沙地棉能輕而易舉鑽進龍鱗底下刷洗之外, 哪怕是巨龍們自己,都很少將鱗片翻開刷洗, 因為那實在是太折磨龍了。
且不說龍鱗堅硬,強行往上掰的時候會不會痛或者折斷,就說巨龍身上大部分地方都是鱗片, 自己洗個澡莫非要洗一個月麼?
如此,哪怕是最愛幹淨、潔癖晚期的白龍, 都是一周讓沙地棉刷一次龍鱗,不能再多了。
可辛饃不一樣, 他的鱗片軟和溫暖, 又輕又薄, 輕輕一撥就能翻開,一不小心蹭一下都脆弱到可能會脫落好幾片。
這樣的龍鱗毫無自保能力, 似乎是丟龍了一些, 但,它能天天洗啊。
本來辛饃對這件事是沒有什麼自豪的概念的, 直到他讀過龍族秘本, 知道了自己的特別……他可是唯一能自由洗澡澡享受生活的龍崽!還能支使人類幹活!
僅僅這兩點,其他的龍就做不到,它們打不過沈青衡,不能讓人類聽話。
因此, 在辛饃長大、意識到自己家庭地位的這一天, 新的小祖宗也跟著誕生了。
溫泉水暖, 霧氣繚繞。
龍尾巴被沈青衡伸手勾了過去之後,辛饃便隻需要乖乖泡在水裏坐著就好了。
他此刻手上捏著一個圓圓的橙色果子,正是剛剛從沈青衡那裏得來的一盤,就擺在旁邊的巨石上,邊上還放著一套眼熟的墨色茶盞,一應俱全,卻是沈青衡用的那一套。
此刻,茶盞的杯蓋被揭開了,裏頭碧青色的茶葉沉沉浮浮,茶水正冒著熱氣。
辛饃皮膚嬌嫩,怕燙,一見這茶盞就覺得不對勁,即便沈青衡給他弄了茶來,也不敢自己去端,隻老老實實地摸了一隻陌生的果子,握在手裏瞅了一會兒,低下頭,嗅了嗅。
沈青衡正微微垂首,將瑰麗迷幻的龍尾勾在臂彎裏清洗,眼角餘光見到少年遲疑的舉動,抬起頭,解釋道:
“忘憂果,北海盛產鮫珠紗,第二便是這忘憂果。靈獸食用,可洗經伐髓,保持靈體純淨,便於修煉,乃錦上添花之物。”
換言之,吃了有利於修煉,不吃也無傷大雅。
盡管如此,忘憂果依舊一顆千金難求,賣的都是天價,除非妖王這樣聞名修真界的敗家德性,否則,尋常靈獸還真買不起。
當然,沈青衡也買了就是了……
畢竟,即便清冷寡情如現在的沈青衡,亦是本能地和過去的沈青衡一般,認為他的小心魔乃天底下第一通透幹淨的美人,由裏到外純稚無垢,天真無邪。
這樣的辛饃,自是要日日用這些純淨靈物,才不至於委屈了他。
不得不說,即便剝離了情愛執念,沈青衡在某一些觀點上,依舊和過去的自己一模一樣,尤其是在和辛饃有關的事情上,簡直講究到了極點。
當然,哪怕心裏是這般打算,沈青衡依舊眸色平靜,似是隨口一說般,緩聲道:“要不要吃一個?要的話便給我。”
“咦?”辛饃茫然地歪了下頭,不太懂剛剛沈青衡那幾句解釋是什麼意思,不過,他也不多想,捏著果子靦腆地笑了一下,慢吞吞地說:“我要吃……可是,怎麼要,給你?你要吃嗎?”
他握著果子瞅了瞅,也沒多猶豫,就把果子遞了出去。
沈青衡騰出手接過,置於掌心,也不知從何處變了把匕首出來,手腕一轉,不過幾息,就將忘憂果上的表皮全都削淨。
隨後,水係術法一出,清淩淩的水便落了下來,將削了皮的果子衝洗了一遍。
辛饃好奇地看著他利落的動作,沒等問出口,那顆果子就被塞到了他手裏。
沈青衡這時候才低聲回道:“本座辟穀多年,早已無需進食,這都是給你的。果子要去了皮才能吃。”
“噢。”辛饃聽著這話,一時愣愣地抬起手,慢慢咬了一口,香甜的果肉和果汁瞬間充斥了口腔,泛起一陣前所未有的甘美味道。
他嚼了幾下,漂亮的桃花眼漸漸亮了起來,隨即彎著眼眸露出個甜甜的笑,認真道: “真好吃。”
“嗯。吃完再給你削。”沈青衡觀察了一會兒他溫吞緩慢的吃相,大致估計了一下一顆果子吃完的時間,心裏有了數,便也不急著削第二顆,隻垂眸繼續清洗龍鱗。
細密的龍鱗被一圈一圈輕輕地翻開,粗糙的指腹先是在軟嫩的鱗片按揉,等揉得鱗片都被靈藥滋養充足了,才小心地翻開,貼在白生生的皮肉上搓洗,間或有一兩顆極為細小的草籽、沙粒隨著水流的衝刷跑了出來,消失在水中。
辛饃認真地一口一口咬著果肉,嚼的時候也不太熟練,眼睛卻一直盯著沈青衡看。
他不太能看見太小的東西,自然也就看不到霧氣底下那些洗出來的沙粒,隻是覺得尾巴上被硌到的不適正一點一點隨著男人謹慎體貼的動作而消散,隻剩下舒服。
沈青衡本來冰涼的指節在泉水裏泡久了,也慢慢熱了起來,貼著龍尾一寸一寸往下滑,揉洗之間無可避免地激起一陣酥酥的麻,順著敏感的龍尾一直往上竄。
如此幾番下來,薄薄的紅暈再次漫上辛饃清麗的臉蛋,他呼吸漸漸急促了一點,手上抓著果子的力度也跟著變大,脊背發麻,有些顫抖,接著無意識地微微仰起了頭。
隨著這一動作,披散的銀發往後垂落,露出修長的脖子,小巧的喉結很慢地滑動了好幾下,連帶著美麗的龍尾也輕輕跳了兩下,在沈青衡的手臂上拍了拍,濺起一點水花。
辛饃腦中逐漸空茫,眸色有些迷蒙,抿了下唇珠,又喘了口氣,才將渙散的注意力抓了回來,軟著指尖捧住果子,啊嗚咬了一口。
他邊吃邊吸了吸小鼻子,桃花眼還帶著顯而易見的水意,去看沈青衡。
而沈青衡本是專注於洗龍尾,卻在聽到那聲短促的呼吸聲時,動作頓了頓,撩起眼皮掃了少年一眼……隨即便徹底挪不開那清冷的目光了。
分明手上還在有條不紊地一片一片翻著龍鱗,甚至同一排的鱗片一直橫著摸過去,都沒出過錯,然而誰能想到,沈青衡根本就沒低頭看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