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手鐲打不開, 自然也就沒辦法將裏頭的東西取出來。
沈青衡神魂強大,即便穿進了這麼一具尋常的白虎體內,沒有了原來修至鍛體巔峰的劍仙身體加成, 也並不影響他神識的發揮。
若是強行用神識破開儲物手鐲, 也並非不可以。
隻是,一旦那麼做, 血玉手鐲禁製被破,原本足以保護辛饃刀槍不入的神力,便就此失效了, 從此淪為再普通不過的儲物鐲子。
那麼,辛饃的安全便少了一重保障, 隨時都可能遇險。
同時,一旦動用神識, 取出不屬於此處的物資, 這個世界的規則勢必會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沈青衡倒是不懼規則, 相反,一般來說, 有了之前天道的前車之鑒, 規則大概率得反過來討好他。
可規則與天道不同,它是沒有辦法同沈青衡交流的, 隻能用自己的方式來討好。
這就意味著, 規則一旦開始討好沈青衡,就會將它的氣運之子送過來辦事,不說做牛做馬,起碼要讓沈青衡順風順水。
這一昭告天下, 沈青衡和辛饃, 就算不想出名, 也得被迫在這個世界出道,實在麻煩。
沈青衡不欲在和辛饃無關的事情上耗費精力,也不願辛饃被外人嚇到,對此自然是拒絕的。
再者,他們如今無法開口說話,辛饃又太過貌美純真,倘若人族對辛饃起了歹念……
少年如今連獨立行走的能力都沒有,龍尾還如此脆弱,太容易受傷了。
哪怕沈青衡再如何強大,也不會把辛饃的安危當賭注,尤其是在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如此權衡下來,白虎略一思索,便下了決定。
它低下頭,拱了拱軟趴趴坐在冰麵上的小龍崽,見辛饃被它拱得往後倒,便伸出爪子扶著少年的背,徑直滑到尾臀處,往上托。
白虎身強體壯,體能正值鼎盛時期,想要把一個弱不禁風的纖細美人托起來,還是輕而易舉的。
辛饃很快就被托得離了地,連忙揪住白虎的長毛,配合地“站起來”。
他的龍尾巴比起之前的世界,似乎有了一點力氣,能勉強支撐著,但還是要靠白虎托著才行。
沈青衡在冰麵上趴下來,轉過頭,朝自己的後背示意了一下,又將少年往背上推。
白虎身形很高,這麼一躺下來,辛饃才勉強夠到背,揪著軟乎乎的毛往虎背上爬。
柔軟的少年身軀在背上磨蹭,就他這軟綿綿的力道,怕是爬上一個時辰都上不去。
沈青衡當即用虎爪一托,長長的虎尾也卷住了辛饃的小腰,小心地將少年扶到了背上坐好。
辛饃隻有一條龍尾巴,沒辦法岔開腿坐,很容易往下滑,好在老虎體型巨大,他一坐上去就陷進了中間厚厚的毛發裏,小手揪住虎毛,倒也穩當。
沈青衡看他坐好了,漂亮的臉蛋上還因為高興染了緋紅,便放下心,轉過頭慢慢站起來。
辛饃起初還有些害怕,可隨著白虎馱著自己在冰麵上試探地繞了幾圈,他就喜歡上了這種感覺,整個人撒嬌地趴下去,貼著白虎的背抱住,小臉埋進厚厚的毛發裏,蹭了蹭。
這個小動作並不明顯,白虎隻用長尾卷了一下少年的腰,確定他坐得好好的,這才往冰層的邊沿走。
辛饃蹭夠了一抬頭,就看見白虎馱著自己走向水麵,不由疑惑地歪了歪頭。
這是要遊去對麵嗎?
可是這裏好像看不到陸地的樣子。
而且他自己是龍,遊泳肯定一點也不難,但沈青衡是白虎,身上這麼多毛,被水泡了不就變得很沉?這還能遊那麼遠嗎?
辛饃有些擔憂。
隻是如今他們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他變成了新的小龍,體內沒有靈力了,感受不到儲物手鐲裏麵的空間,拿不出食物。
想要不餓死,一直留在浮冰上,肯定是不行的。
辛饃暗暗攥了攥小拳頭。
他覺得自己是龍,肯定能遊很遠,要是等會兒沈青衡遊不動了,就讓他來拖著老虎好了!
小龍崽瞬間燃起了雄心壯誌,精神奕奕的。
沈青衡回頭看了一眼,感覺到了少年的堅定,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難道辛饃很想要遊泳?
來不及多想,白虎很快走到了冰層邊沿。
隻見它一伏身,四爪按在冰麵上一蓄力,矯健的身影便猛然竄了出去,幾乎是瞬間便躍過了一大段距離,穩穩地落在了前方的另一處浮冰上,不僅身體晃都沒晃一下,甚至還記得用有力的長尾卷住背上的辛饃,防止少年中途掉下去。
而辛饃,勾人的桃花眼黑漆漆的,一片茫然……銀白色的小腦袋上有著大大的問號。
為什麼人類一夕之間變成了老虎,卻比他還適應環境呢……
明明是他當龍比較久,沈青衡才做了不到半天的老虎,就已經這麼厲害了。
而且,離譜的是,他都破殼快一個月了,現在還不能自己靠尾巴走路呢……沈青衡卻半天就會跳這麼遠了。
恐怕就算真正的猛虎來了,都打不過半路出家的沈青衡。
可憐的小龍崽,再一次感受到了獸和獸之間的參差。
他默默抽了抽小鼻子,埋下頭,在白虎毛發裏蹭了蹭。
沈青衡轉頭,見他乖乖地趴著,以為是害怕,還湊過去,用巨大的虎頭蹭了蹭少年。
辛饃被拱得抬起頭,摸了摸白虎的臉,又被舔了一下。
這親昵的動作讓他笑起來,剛剛懷疑龍生的感覺瞬間就消散了,有樣學樣地蹭沈青衡。
反正沈青衡越厲害,他們就越安全,一點也不虧!
而白虎看少年笑了,也放下心,轉過頭,眸色冷靜地掃了一眼水麵,盯準了前方一塊最厚的浮冰,再次往前跳躍。
沈青衡動作敏捷,又快又穩,很快就背著少年穿過了很長的一段距離。
這裏並非辛饃想象的隻是一條大河或者一個湖泊,而是一片剛剛破冰不久的海。
海洋意味著廣袤無垠,意味著不知何時才能找到陸地,一旦在海上耽擱久了,隻要浮冰完全融化,他們的處境就會變得非常危險。
尤其白虎這一種族,它們雖然不懼怕在雪原上生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潛水,但長時間留在水裏,生存前景也是非常不樂觀的。
畢竟它們並不像海洋動物那般可以住在水中,想要潛入深海捕獵,是非常困難的,而此時正是早春天氣,破冰不久,上浮的魚類並不多,想要在淺水層找到食物,並不容易。
何況,沈青衡穿的這具白虎身體,原本並不是生活在冰原上的,而是在距離冰原不遠的深山之中。
從殘留下來的些許記憶之中,沈青衡得知,這頭白虎乃是這個世界的珍稀物種,如今還存活著的白虎數量不超過十,且大都被人為圈在自然保護區內,受到嚴密的管控和照顧,確保它們不會絕種。
誰知,就在半年前的一次突如其來的地龍加火山噴發的雙重侵襲之中,附近駐紮的人族遇難,派來救援白虎的隊伍同樣遭受了不知名的襲擊,運輸的飛行靈器中途墜毀不說,其中的救援人員同樣屍骨無存。
白虎懂得趨利避難,為了避開連續噴發的火山岩漿,它們離開了深山保護區,被迫進入了雪原。
數十頭白虎並未群居,自然也未曾一道逃走。而其中最年輕健壯的一頭成年白虎,在獨自進入雪原、跋涉了一個月後,身上潛伏著的疫病終於爆發。
神誌昏沉之中,白虎隻能臨時尋了一處比較安全的雪洞,將自己藏起來,便就此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白虎已然成了沈青衡,此時雪原已經開始破冰,原來的雪洞也被海水灌入。
沈青衡借著嗅覺和龐大的神識,很快尋到了同樣被凍僵的小龍,發現辛饃已經被浮冰載著漂流到了海中央,這才不得不跨越了大半個海洋,專程去海中央接他的小龍。
這一趟,難倒是不如何難,就是白虎軀體此前得過疫病,又長久未曾進食,難免累了一些,這才導致沈青衡一開始隻是沉在水下拽著浮冰。
直到辛饃要逃跑,白虎才一鼓作氣竄上了冰麵,去抓小龍。
如今,小龍抓到了,馱到背上了,又要遊回去。
沈青衡神識強大,方向感也很準確,倒是不至於在海上迷路。
但這麼遠的路程,中間有一段距離甚至完全沒有浮冰,辛饃能遊過去嗎?
沈青衡眸色憂慮。
如果不缺食物,他們倒是可以一直留在浮冰上,等著浮冰漂流到岸邊,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