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腳步,聽著自己說:“三個消息。”
回來以後他每天看著醉生夢死,其實比任何人都清醒,每次回到那棟臨海別墅他都能第一時間鎖定那團毛茸茸的白貓,即使它的存在令他煩躁不已,有時候他被女人抱著倒在地板上,側過臉,耳朵再貼著地磚,就能聽見那點輕盈短促的小碎步,每一次都是在外麵徘徊兩圈再靠近,過上一會,再跑開找個地方窩著不動。
他想,這個五條悟,兜裏應該再不會有糖了。
但他也不缺那麼幾顆糖,太宰治又想,無論怎樣,人已經帶回來了,既然這人自顧自地喊了開始,還想喊結束簡直不知好歹,太宰治眯著眼睛在心裏策劃了一堆能讓這隻貓徹底老實下來的辦法,但是一直沒實施,太忙了,他想,等忙完有空再說,然後一拖就是無數天,拖到獄門疆在他眼皮底下變成個篩子,到處都是漏洞。
如果五條悟真的突破封印,以這人的能力太宰治還真拿他沒辦法,他私心不想讓森鷗外——或者港口黑手黨的誰知道有這麼個人,況且真要說這個世界有誰能和五條悟勢均力敵,解放異能力特異點的魏爾倫估計可以。
然後像是命運的玩笑一樣,給他拽了個幾乎是一張白紙的五條悟過來,十七歲的五條悟剛經曆了夏油傑的叛逃,但比起日後那個卻幼稚得很,又冷漠了許多,身上那種甜絲絲的味道倒是十年如一日,按理說失血過多以後每個晚上他都應該按照醫囑把自己裹成一個球,但昨晚他擠在狹小的鐵皮床,身側不斷有溫度傳來,裹著薄薄的被子,竟然沒覺得冷。
直到聽見這人用渾不在意的語氣,輕描淡寫地說:“我沒咒力了。”
“恢複?”
“不能了吧。”
太宰治第一反應就是獄門疆的問題,他之前查到獄門疆徹底封印以後,裏麵的咒術師會被破壞術式,但獄門疆沒有完全封印,失去咒力意味著什麼?換一個沒有咒力的世界意味著什麼?要是恢複不了怎麼辦?
刹那間他已經想出了無數種可能性,沒有一個和他失去所謂底牌有關。
五條悟是真的莫名其妙。
他跟在太宰治後麵,活像隻好奇心旺盛隨時都會打翻牛奶的貓,他走了一會,突然用胳膊肘搗了搗太宰治的的胳膊:“你好奇怪啊,我沒有咒力對你有什麼影響嗎?”
太宰治側過臉,用問題回答問題:“被外麵那群人追得這麼慘,你沒什麼想法?”
“想法?”五條悟無所謂地說:“有咒力還是挺方便的。”
太宰治淡淡地掃了一眼五條悟懷裏的小姑娘,神色莫名,過了幾秒,他換上很平常的口吻:“有咒力的話,你能做到更多吧。”
五條悟貓著腰四處亂看,尋找敵人的蹤跡,隨口回答:“也不是。”
他也就這麼隨口一說,再沒有做任何解釋,但太宰治已經懂了他的意思——即使他沒有咒力,他照樣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這種解釋把太宰治逗笑了,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笑到身體顫抖,讓五條悟向他投來詫異的目光,他對著那人擺了擺手,站直身體,垂下眼睛往出口走。
能看透一切的六眼也好、強悍到恐怖的術式也好,賴以成為咒術師的咒力也好,旁人豔羨眼紅到吐血的存在——
這人居然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灑脫到難以置信,隨性到不可思議,那雙剔透漂亮的蒼天之瞳照樣明澈剔透,沒有蒙上半點陰霾,漂亮的臉隻露出了一點新奇,連突然換了個世界,周遭環境大變以後的慌張都不存在。
很早以前,太宰治就發現五條悟很好忽悠,也不能說忽悠,畢竟這人的六眼能輕而易舉地看穿全部,但如果一般人遭遇五條悟這種穿越異世界的情形,估計都會抓著他刨根問底,可能還要去圖書館翻上幾部大部頭,可換成五條悟,他到目前為止,也就就出於好奇與興趣問了兩句,問完就算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