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大楚皇都。
一名探子在入宮上朝的必經石路上,攔下了安南王府的馬車,將邊境送來的緊急信函交到夜臨風手裏。
“南梁內亂?”
夜臨風逐字看過信上攥寫的內容,俊朗的臉廓黑如鍋底。
捏著信箋一角的手指,透著一股青白。
“是他,一定是他!夜鸞煌!除了他,這種事還有誰能做到?”
不可能會錯的,邊境兩萬精兵剛失蹤不久,南梁國內就忽生戰亂,事一前一後發生,說是巧合誰會信?
這場戰亂與夜鸞煌絕脫不了幹係。
“苗疆呢?”夜臨風勉強穩住動蕩不堪的心潮,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怒問,“楚國兵馬入境,苗疆為什麼沒有消息傳出?”
探子跪在寬敞的馬車內,眼皮偷偷抬起,有些欲言又止。
“說!”
都到了這個份兒上,還有什麼事他承受不住?
“此乃屬下剛得到的密信。”
探子從衣襟裏取出一封落了火漆的信箋,呈交出去,然後垂目屏氣。
看過另一封信,夜臨風的呼吸變得格外急促,仿若一隻盛怒的野獸,危險萬分。
兩國聯盟?這事是幾時發生的?為什麼他直到今日,才聽說此事?
“咚”
車簾一掀,一道黑影狼狽地摔下甲板。
好在時辰尚早,此處又離皇宮不遠,路上無人瞧見這一幕。
探子痛苦地捂住胸口,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再度跪在地上。
沒能及早察覺定北王的行動,是他們的失職,理應受罰。
夜臨風深深吸了口氣,他不能再讓夜鸞煌肆意妄為,一旦取下南梁,或是從南梁手中取得好處,他的聲望將會水漲船高,得盡民心!
這種事,怎可以發生?
“進宮!”
馬車緩緩駛離街頭,朝遠端巍峨的宮牆駛去。
無人看見當馬車消失在長街盡頭時,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從旁側的暗巷中走出,沿小道進了春風苑。
沒過多久,百官著朝服乘馬車離府上朝。
早朝剛臨,一名在殿外得夜臨風示意的武將挺身而出,列舉定北王私自領兵,討伐南梁的惡行。
“皇上,定北王奉旨平息邊關戰亂,卻未得朝廷恩準,自作主張出兵南梁,其心可誅,請皇上下令嚴懲!”
夜鴻天眉心一跳,神色頗有幾分高深莫測。
“哦?此事眾愛卿怎麼看?”
花無涯行出朝臣隊列,拱手道:“皇上,老臣認為,此時當以前線戰事為重,至於定北王的過錯,待他旗開得勝率軍回國,再做定奪不遲。”
此話一出,夜鴻天和夜臨風齊齊愣了,但讓他們更為吃驚的還在後邊。
隻見文武兩派官員中,竟有不少人站出來附議,皆奏請皇上暫不做任何處置。
這些人中不乏有夜臨風的黨羽,他愕然瞪著眾臣,全然不知他們今兒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同自己唱反調、打擂台。
夜鴻天眸中掠過一道冷芒,暗藏深意的視線從下方的夜臨風身上掃過,沒等夜臨風說話,他已拍板定案。
“好,就依眾卿之意,此事等定北王班師回朝,再行商議。”
早朝散後,夜臨風冷著臉大步流星離開朝殿。
“王爺!王爺!”
幾名朝臣拎著朝服下擺追出殿門,在石梯處,總算將人攔下。
夜臨風神色冷峻,眉宇間怒氣不平。
“王爺,下官做得不好嗎?”朝臣有些莫名,他們按照王爺的交代辦事,怎的王爺卻冷臉相向?
“好?哼!誰讓你們自作主張的?夜鸞煌隱瞞朝廷出兵南伐,這是多好的機會?你們卻替他說話,怎麼,是看他立下累累戰功,想向他示好投誠?”
換做平日,夜臨風斷不會沒理智到口不擇言,然而今天他遭受了連番打擊,心頭那把火燒得正旺,哪還能保持冷靜?
四位朝臣麵麵相覷,其中一名文官麵露不解的問:“不是王爺吩咐下官這麼做的嗎?”
“是啊,下官進宮前,收到王爺的親筆信函,諾,信函就在此。”另一人從衣襟裏取出一封信箋。
夜臨風一把奪過,展信一看,本就陰沉的臉色幾近猙獰。
字確是他的筆跡無疑,但他從未寫過這樣的信函,更不曾派人交托到朝臣手裏。
是誰?到底是誰模仿他的字跡,在暗中幫襯夜鸞煌?
忽地,他腦中出現了鳳綰衣的身影,然,轉瞬這絲懷疑就被他打消。
鳳綰衣才智的確過人,但她不在京中,如何能未卜先知,在消息剛傳到楚國就先行寫好信函?而且,她嫁給自己的時日不長,若要模仿他的字跡,非一日兩日能仿寫得這般相似,不應是她。
難道是他身邊出了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