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母親來到房中,喊小男孩起床。
他神色疲憊,眼下鐵青。神情恍惚的洗漱之後,上了餐桌。
但這頓飯惹得母親看了他好幾次,也覺出他胃口欠佳。
就連平日裏最愛吃的甜湯,今日吃的也是食不知味。
勺子在碗裏攪來攪去,舀了幾口便擱在了裏頭。
扭頭對母親說要去找虎子哥哥借書來看,母親見他好學,心生欣慰。隻讓他得了書,便早些回家。
得到許肯,如釋重負。
一路小跑,像是被奪去了心魄一般,徑直便進了巷子。
他的良心,終是不太安。
進入第三條道,他的腳步便開始沉重起來。慢慢的,越來越近。
他屏氣凝神的湊近,在昨日同樣的位置又止了步,隨後便尖叫出聲:“啊-!”
接著拔腿就跑,邊哭邊叫。
他覺得這條巷子突然變得好長,腦袋裏全是剛才看到的一幕:
昨日那名女子正躺在相同的位置,隻是沒了氣息。
她的衣裳被盡數扒去。散亂在一旁,穢亂不堪。怒目圓睜,死不瞑目。
在女子腰下的地麵,畫著一朵五瓣梅花,像是用石子勾勒出來的。
這一切畫麵,對於尚隻有七歲的他,都是那麼的驚悚可怖。
他慌張的跑了出來,平日裏寬大的衣服,如今竟緊緊的貼在了他的背上。他知道,他現在一定像跳進了水裏一般濕。
集市早已開張,熙來攘往,頸背相望。隨便抓住個人,伸手指向了巷子。
也不管那人明不明白,朝著家的方向便一路狂奔。
到了家,母親正在院子裏晾曬衣物。
見他神情呆滯,額上的發也濕透了,亂糟糟的垂在腦袋上。
手上是空的,想必是沒借到書。
母親這樣想著,便放下手裏的活,走過來安撫他的脊背,發現孩子的衣服都是冰的。
母親有些擔心,探上他的額頭,不想竟像塊炭似的,燙的厲害。
於是趕緊拉他進屋,將他衣服換下,抱他到了床上,便跑去請大夫。
片刻之後大夫來了,給他開了方子,母親便去抓藥、煎藥,直至喂他喝下,他也沒再說過一句話。
他的腦子裏,一幕幕的,像翻連環畫似的:
男子臉上的疤、女子最後向他的求救、怒目圓睜的眼睛、腰下的五瓣梅花......
昨夜,在看見男子強暴之行後,如果,他能夠勇敢一些,便可以告訴母親。或者任何一個有能力的大人。
他明明有機會救她的......
可是,他卻在最應該開口的時候,選擇了做一個啞巴。
都是他的錯,是他,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