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霖晟心頭淌過一片劇痛,像岩漿淌過,燒得他眼眶都微微紅了。
切齒咬牙,他半晌才艱難鬆開,嘶啞著一字一頓道:“我是你老公。你的東西不必回來拿,你人回來就好,我帶你回銘城。”
老公?
回來?
一起?
這些字眼聽得江慕水心頭微微沉悶,又疑惑,整整兩年來她都沒有從陸霖晟嘴裏聽說過這些話,不明白現在為什麼就隨隨便便地聽到了,這屬於最最普通人的最最普通的字眼,原來這整整兩年來,她都不配聽到。
到現在她千瘡百孔了,破碎得都要拚不起來,說這些話做什麼?
她愣了愣,隻輕聲說:“不用。”
最最簡單的兩個字。
劃開兩個人。
相距千裏萬裏。
陸霖晟覺得整個胸腔都快要焚燒起來,他在後視鏡裏看到自己眼裏滿是血絲,他繼續強勢霸道地說道:“不,你回來。我拿著你的東西在這裏等你,不要拒絕,江慕水,我來帶你回去。”
有些人的好,你討的時候他不給。
你不想要了。
他卻伸過來。
江慕水現在看陸霖晟,就像洪水猛獸。
“那麼我過了今晚再過去吧,如果陸氏公司那邊需要你,你今晚便走,留下行李在前台給我即可。我的什麼東西都不要緊,還請麻煩幫我把電腦和卷宗保存好,謝謝你。”
謝謝你。
她對他說謝謝你。
陸霖晟不知怎麼了,突然想起幾天前的晚上她來參加沐喬喬的婚禮之前,在車上笑著對他說,“麻煩陸先生明天一定把戲做真做好,辛苦你了!!”
她的感謝,是淬煉得爐火純青的毒藥,他喝了一口,就痛不可遏。
“好。”
掛了電話之後,陸霖晟不知多久才緩過神來,他趴在方向盤上,覺得心髒病都要犯了,心理上的劇痛不知怎麼就幻化成生理上的痛,他胸口發悶,痛到快要喘不過氣來。
但好歹是聯係上她了。
不過。
這兩天她究竟是在哪裏呢?
她是怎麼度過的?跟誰在一起?她真的是自己一個人嗎??
江慕水在外麵定了定神,才推門進來。
進來之後,除了神色之間微微有些異樣之外,一切如常。
笑容也一樣。
跟老同學聊到將近夜裏十一點,老同學的老婆那邊打電話來催,兩個人才意猶未盡留了其他的聯係方式,分開來了。
江慕水乖巧地跟著殷千城後麵,看他們兩個人在門口分別。
那位開車來接他老同學的老婆,透著一股成熟的美麗,朝他們璀璨一笑,緊緊摟住自己老公的胳膊,將稍微有些喝醉的他放在副駕駛座上,一路嬉笑著跟老同學一起走遠了。
殷千城手握著欄杆,默默看著那一幕。
“明早我也會回銘城,你怎麼安排?”他輕聲問道。
江慕水僵硬了一下。
有些冷,她小手攏上自己的胳膊,說:“那就明早送我到皇庭盛世那邊吧?剩下的事情,就應該麻煩不到你了,這兩天,真的很謝謝。”
殷千城能猜得到她的安排是什麼。
就算再沒良心的人,發生婚禮上那種事,也不會抽身就走,所以陸霖晟明天一定會是在酒店等她的。她還是決定回去,跟陸霖晟一起回銘城。
兩個人逃避了兩天,這問題卻還是瞬間將兩人拋上風口浪尖。
誰也不想破壞這種氛圍的。
可沒有辦法。
明天就要分別。
“對婚禮上的事你到底怎麼看?現在,能說了嗎?”他突然沉聲問道。
終於要說起這個問題了。
江慕水也緩步走到他旁邊,雙手握住冰冷的欄杆,看著川流不息的馬路說:“我父母去世那年我才18歲,剛剛考上大學,那時候天都塌了,隻覺得失去他們之後再也不會有人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地愛我,不是我悲觀,是真的,血緣親情無可替代!”
“我那時候起就告訴自己,以後,不要再矯情,不要再任性,全世界都不是你媽,沒有必要容忍放縱你,遇到事情忍著一點,就算有人傷害你,記得也不要太小家子氣,要心胸開闊,要相信後天的感情都是付出一分,收獲一分,急不來。”
她那時候簡直就是退後一萬步在想未來,在把自己低進塵埃裏。
也因此,才能在陸家忍受那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