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冰箱裏拿了一瓶啤酒,怕太冰,江慕水還拿常溫的水浸泡了一下,倒進杯子裏,又很利落了炒了兩個小菜,端出來,到矮幾上陪陸遠擎聊天。
陸遠擎樂得嘴角都要翹到天上。
見陸霖晟拉過,他熱情地邀請他:“你要不也過來吃點兒?哦,你受傷了,那就算了你好好養著吧,我跟慕水一起吃哈哈”
簡直就是一個活寶。
陸霖晟攥緊自己的隱隱作用的傷口,還想跟她說些什麼,卻見她已經滿身煙火氣地坐下來,擺了筷子開始跟陸遠擎推杯換盞。
陸霖晟就像一個礙事的累贅一樣站在那裏盯著他們,許久,他泛著猩紅的眼眸慢慢轉過去,有些頹喪地上了樓,聽著樓下熱鬧的動靜,心口劇痛。
江慕水和陸遠擎,兩個從小時候的各種趣事,聊到了她和陸霖晟長大後的生活。
推心置腹。
交換心得。
“慕水你初中的時候這麼高不對,這麼高!”陸遠擎比得更低了些,“到我腰上,霖晟拿小子初三才超過你,一下子竄了快到一米八,那年你倆最後一次在我家院子裏堆雪人,霖晟被我拉過去還推推搡搡的不願意,說那是小孩兒玩得!結果那天雪人堆得多高?我看比你都高!”
江慕水手握著酒杯點點頭:“是啊,那天的雪人倒了還把我埋了”
隔壁鄰居家那幾個搗蛋的男孩子特別仇視陸霖晟,雪人上午就堆完了,中午江慕水怕化掉,跑出去繼續拍雪鞏固,幾個人騎著車從路上過來,一個人一把推到了雪人腦袋,端端正正砸在江慕水臉上,雪嘩啦嘩啦地裂開鑽進衣服所有縫隙裏,她失聲尖叫了出來!
陸遠擎拉開門,驚得大聲咆哮嚇走那幾個小子,讓陸霖晟騎上車去追他們,非把他們打一頓不可!
陸霖晟那時候正是最害羞的年紀,不敢對女生表達什麼愛意,磨磨蹭蹭騎著車就去了,過了半小時回來,他跟人家推搡了兩下就攀談起來,還擼了個串回來。
江慕水身上衣服都被雪弄濕了,回去換了一套,人還在陸家呆著,捧著陸遠擎給她煮的枸杞黑糖薑水喝,一見陸霖晟就紅透了臉垂下頭去,陸霖晟裝作吊兒郎當不屑的樣子,冷冷盯她一眼就上去了。
兩個人一直這麼別別扭扭的,後來高中時候緩和了一些,大學的時候差不多到最好。
可也就是那個時候陳淺因出現。
陸遠擎喝了一口酒看著她,老臉上透出些紅暈來,盯著她笑著說:“慕水,那天出現在醫院的那個女孩子,爸爸去查了,是你們大學同學是吧?霖晟的確是給了她一個掛牌的閑職,在陸氏領一份工資,聽說那女孩子單身,家裏挺貧苦的!!”
陳淺因的家庭情況她不了解,在江慕水的印象裏,陳淺因一直都是趾高氣揚的公主。
“慕水啊”
陸遠擎騰出一隻手來覆到她手上,拍了拍,道:“婚姻這個事情不是談戀愛,不是定下了跟誰結婚就結束了,這是一場兩個人漫長的旅行,度過一年又一年,反複磨合,反複折騰,反複考驗,凡是能順順當當那都說明彼此不在乎,不是真感情,真感情就會有坎坷、有吃醋、有痛苦。”
陸遠擎這句話說的很對。
江慕水越聽越覺得有道理。
這些年她的坎坷疊加起來都可以累積成一座小山了,幾乎一天一個坎兒,她都不知道千山萬水自己是怎麼度過來的。
她臉上醉意初顯,含著脈脈秋波的眸子看向陸遠擎,甜美笑起來,討好地問:“爸爸你想說什麼?跟我講婚姻課程嗎?我最近還真的有點迷茫,來來,你跟我好好講講”
陸遠擎看著她那聽話乖巧、巧笑嫣然的模樣就覺得心都化了,歎息一聲感慨著,好歹她還肯聽話,沒有一意孤行,她還肯聽他說句話,真好。
陸遠擎蒼老的手緊緊抓住她的手,勉強笑了一笑沉聲道:“慕水你受委屈啦,但是爸爸還是想叫你再忍一忍,看一看,不要那麼倉促地想著盡快結束就好,你這才是第一道坎,以往那麼多年的感情,我們這麼好的家庭,放棄了多可惜,是不是?”
江慕水坐在小板凳上仰頭聽著,聽著聽著眼底就冒出淚花來,她還在笑,模樣微醉嬌憨,任憑眼淚流下來自己也不去擦一擦。
陸遠擎伸手給她把眼淚擦掉,繼續沉聲說道:“那個女孩子我知道青春期的戀情嘛,被迫放棄了,誰都會覺得可惜的。霖晟這兩年那些過分的舉動,就像是個小孩子在反抗家長的命令,毫無理由的,也許連思考都沒經過思考,隻是單純的叛逆而已。等緩過勁兒來了,或者說,等孩子長大了,就開始會思考父母當初為什麼叫他這樣選擇,開始正視這樣選擇的好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