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水將小手輕輕夾在膝蓋之間,搓著暖著,臉上騰起尷尬的酡紅來。
他扭過頭,幽邃如深海般的眸子凝視著她,薄唇輕啟又問了一句:“嗯?你說我運氣是有多好呢?才又撿了你一次。”
江慕水愣愣看著他。
下一瞬,她終於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出來,徹底被他給逗樂了。
撿。
他就一定要用這麼好笑的詞嗎?她、她也沒有沒狼狽到那種地步吧?
再看他一眼。
好,好。相比起來她真的是很狼狽,她也承認了,行了吧?
江慕水臉上的笑容散去,撥開自己的劉海,鼻音濃重地沙啞道:“剛剛在裏麵吵架了,連我爸爸都不相信我,所以我一氣之下一氣之下跑了出來,他們不讓我拿東西,叫我回去給陳淺因買菜做飯,晚上還騰出地方來給她睡覺,我覺得太過分了,就丟下東西跑了。”
果然還是小女孩心性。
不怎麼能忍。
也不考慮什麼後果。
江慕水拍了拍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道:“我現在隻有兩串鑰匙,一串我自己保險櫃的,一串律所辦公室的,別的沒有了,我這次能給你的,就更少了。”
他嘴角勾起彎彎的笑容來。
然後發動車子,彎彎的嘴角笑容還沒落下去,說:“倒是夠一頓飯了。你那兩串鑰匙先壓在我這裏,等你以後發達了,再拿別的東西來跟我贖”
“想吃什麼呢?”他開口問道,卻不待江慕水回答就兀自笑起來說,“火鍋吧。我想吃了”
***
車子一路開了出去。
江慕水窩在副駕駛座裏,腦海還是很紛亂地想著剛剛的事,有些事她就是不明白,想不清楚,就一直想一直想。
殷千城關上車門,到另外一邊來找她,一見她還在胡思亂想,伸手就輕輕抓住她的小手握在掌心裏,道:“思考費腦,先吃飯給你補補,等一下要哭或者是控訴,就有力氣了。”
江慕水餓得渾身虛軟,聞言那股悲痛的情緒褪去一些,就也握了他的手,借了一下力出來。
火鍋熱氣騰騰地上來,傷心的人不適合吃麻辣鍋,殷千城就點了菌類的鍋底。
熱氣熏得江慕水眼睛又熱熱的,她凝視著盤子裏碎冰上的小章魚,處理得很幹淨的童子雞,還有切得很薄的魚片,突然又想起剛剛陳淺因那些無理的要求了,還有那些無理的人,腦子都長殘了嗎?到底他們是怎麼想的才會讓她江慕水伺候陳淺因?她欠她的嗎?
滾燙的眼淚再次湧上來,江慕水擦也不擦,就和著菜,沾著醬料一起吃下去,臉上又是一道痕跡。
殷千城盯著她看了幾眼,問服務生要了消毒過的熱毛巾。
服務生很快拿來了。
殷千城拿著熱毛巾,直接坐了過去,輕輕扳過江慕水的臉來,給她擦,江慕水扭著臉不從,他臉色一沉,手指用力了一下緊緊鉗製住她,動作很溫柔地一下下擦上去,擦掉她的眼淚,然後再從額頭、眼睛、鼻子,這樣一下下地擦。
淡妝都被擦掉,她清新秀美的臉就清水芙蓉一般露了出來。
眼睛和鼻子還是很紅。
江慕水終於強忍也強忍不住了,抬起朦朧的淚眼就盯上了他,道:“我不覺得我有錯,是他們太過分了,我不管什麼人情,什麼客氣,什麼麵子,隻要他們有一個人,但凡有那麼一人站在我江慕水的角度想一想,就知道這場麵有多欺人太甚。什麼樣的人才會對我說‘麻煩你受一點委屈’,為什麼?憑什麼?說好的對我好,說好的愛我,這樣的人會肯讓我受這種委屈嗎?不,是侮辱嗎?!”
她緊緊揪住了殷千城的領子,迫不及待地問:“殷千城,你對一個人好過嗎?你喜歡過一個人嗎?你知道喜歡是種什麼感覺,會想要怎樣對待他嗎?你告訴我,那些人是不是都騙我,說的都是假的,因為我對他們的好從來都不是這樣!喜歡難道不是寧願委屈自己都不去委屈自己喜歡的人嗎?!!”
她的眼淚傾盆而下。
殷千城胸口像是悶了一塊很大很沉重的石頭,壓得很痛很痛,她的話直接戳到他心裏隱藏最深的那個秘密,他的眼神恍惚著,伸手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裏,頓了頓後,拿掉了熱毛巾,直接吻上去,用舌尖輕輕舔掉她睫毛上的淚水。
江慕水的身子還在劇烈顫抖著,她目光死死盯著他,就想要一個答案。
“我不會。我喜歡一個人不會那麼做,我跟你一樣,慕水。”他輕聲說著,讓嗓音從自己的肺腑中輕聲發出,她現在要的是一個確定的答案,不是對錯,也不是指控。
因為,“不愛”這件事需要怎麼指控?
怎麼指控才有用?
江慕水的神情變得茫然起來,淒楚的眸子裏瞬間透出無盡的傷心來,帶著哭腔低啞道:“是吧?我就說他們真心喜歡我的話,是不會這麼對待我的,如果我爸媽在,是絕對不會允許有這種情況出現的!可是我沒有在發生這種事的時候就隻有我一個人,沒有人會想我怎麼樣,會替我說話,連那些曾經說會愛我的人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