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莫倚瀾犯了天大的錯,江父都能原諒似的。
十七歲那年他們吵架,江父第一次對莫倚瀾發了脾氣,好像是莫倚瀾任性地想要去插手什麼事,江父開口罵她糊塗,罵她別因為個人的私念,而把整個家都折進去!!
江父的生意做得沒有那麼大,隻是幾個連鎖超市而已,跟陸家那種家族企業不能同日而語,但是江父說,不是他心小,而是有些幸福隻能用小富來維持,大富要犧牲的東西太多,他不做。
包括陪伴莫倚瀾母女的時間。
包括他整個家的幸福感。
江慕水從小到大,嫌棄莫倚瀾的矯情,崇拜江父的一切,直到他們去世。
警察給那場高速車禍命案結案的時候,就說,從監控看絕對是車子出了什麼問題,輪胎和刹車同時的問題,才會猛地失控撞上護欄,車子爆炸,兩人才當場喪命。
後來那個案子很多年都沒有破掉。
警察說有可能是江父忽略了要經常保養車這個問題。
又說,但不排除意外的可能。
——那到底真相是什麼呢?
——真相,對於那個時候江慕水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她從此再也沒有家了。
突然有人把門打開了。
走進來。
江慕水下意識地偏過頭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往前看去,她愣怔了一下,還在想為什麼有人往門口走來她沒有聽見,這個人的腳步聲她也沒有聽見,這才想起,她,好像是失聰了,她的世界裏一片安靜,隻能看著那個人朝自己走過來,自己卻什麼都聽不見。
他張口,一張一翕地在動,她就是聽不見。
殷千城一推門,看到江慕水獨自坐在床.上,愣愣看著自己打針的左手,看見他來了還趕緊擦了一下眼睛上的淚,他震驚一下走上來說話,她卻還是一臉的茫然,根本聽不見他。
“慕水?慕水?”他叫了幾聲。
江慕水神色茫然,最終反應過來,眼眶變紅,搖搖頭,擺擺手指指耳朵,表示自己還是聽不見。
殷千城看著她極力壓抑著委屈害怕的神情,然後嘴角慢慢露出一抹笑,在她額頭上親吻一下。
沒關係。
她能醒來。
就是最好的。
久違了。
江慕水。
殷千城俯身下去緊緊抱住她,把她抱在懷裏,親吻她的鬢發和頭頂,已經是滿心歡喜。
中年女醫師小小的精神科裏,這天又來了人。
當初看到那個昏睡不醒的小女人時,中年女醫師就察覺到這小女人長得不錯,否則也不可能幾個男人都圍著她轉了,其中最親密的那個據說還是殷氏的長孫,這天醒了,被人推進來時才看到正臉,這才感慨了一把還真是長得夠漂亮!
可就是這麼個漂亮的女人,耳朵暫時性失聰了,聽不見。
殷千城將輪椅推進來,關上門,俯身下去,拍拍她的肩膀。
用嘴型,放慢速度跟她說了幾句話。
“就是這個女醫師。”
“有什麼話,都跟她說說。”
“會好的。”
江慕水的注意力全部在他的唇上,頭一次覺得他的唇那麼性感好看,絳紅色的,吻上去的時候,柔軟又強悍。
他輕輕蹙眉,放她肩膀上的手力氣稍微大了一些:“嗯?”
江慕水迅速反應過來,蒼白的小臉微紅,點了點頭。
她扭頭看向中年女醫師。
中年女醫師難得地咧開嘴笑了笑,上前,翻著她的眼皮,舌下組織,耳朵,都看了看,最後試了試,拍了幾下手掌,她還真的不是裝的,是真聽不見。
中年女醫師坐在那兒,握住江慕水的手,一瞅就是沒幹過重活的,一邊順一邊獨自嘟囔:“這人的身體啊,說奇怪也很奇怪,什麼心緒都能反應在身體上,說睡不醒,那就是實在不願意醒過來,說聽不見,那就是有不願意聽見的東西因果循環,準得很”
她將江慕水兩隻胳膊都按摩了一下。
直按摩得血液通暢,兩隻肩頭到手都是熱熱的。
中年女醫師笑吟吟看著她,湊上去問:“熱嗎?”
江慕水愣了一下,接著嘴角勉強牽起一抹笑來,點頭。
中年女醫師訓她:“說話。你是聽不見又不是不能說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