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聲開口:“噓噓給我爺爺聽見會清理門戶的,嗯?別亂說話”
爺爺?殷千城的爺爺?
這傷是殷老爺子下的手?
江慕水瞬間就被噎住了,心頭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楚複雜得可怕,她凝神想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大約也明白殷千城的傷是如何受的了,小手揪住他的襯衫,要推他轉身,仔細看一眼他的傷。
他理所當然的不讓,抓著她的手,低沉道:“別看了。”
“殷千城,”江慕水紅著眼眶抬起頭,嘶啞道,“你手鬆開。”
盡管從不習慣聽一個女人的話,殷千城還是將手鬆開了,任由那些傷口暴露在她眼底,但隻是一秒,就拉下她的手來,放下了沾了些許藥膏的襯衫——剛剛她進來得急,藥正上到一半。
“行了,看到了。”他口吻鬆弛,言下之意這件事已經徹底解決了。
但這解決的方式,也未免太驚悚了。
江慕水滿腦子嗡嗡的響聲,強迫自己不去梳理清楚這邏輯思路,殷千城這般一意孤行,殷老爺子勢必是不會同意的,既然是親爺孫,要多惱火才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退後一步,她小手扶住門,哽咽著說了一句:“我幫你上藥。”
那一天晚上他不回來,難道就是,去受這一頓鞭傷的嗎?
她的小手盡量輕柔,藥粉卻還是灑了他滿背,他卻連動都沒動,看著床.上的郵件,心不在焉地想著什麼。
是真不痛嗎?
江慕水緊張得睫毛上都滿是汗水,下一個動作就更加輕柔了些,將藥粉塗抹均勻以後,看了看繃帶,根本沒辦法裹纏,除非給他包成個木乃伊,最嚴重的地方是右耳那裏,藤條隔空掃了一個刀刃過去,耳根已經結了血痂了。
她就連從背後抱一抱他都不敢,怕弄痛了他。
“千城。”她叫了一聲。
“嗯?”
“你是為了我才變成這樣的嗎?”她壓抑不住嗓音裏的哽咽了,顫抖著聲音說了一句,“殷爺爺因為這件事很生氣?”
他察覺到她的嗓音的變動了,沒回頭,握緊了腰間的那隻小手,拉到胸口揉了揉。
“我以為你關注點會在另外一件事上。我爺爺也知道陸氏現在的最大股權占有人是你了,卻還是阻止我收購陸氏,他對你一點也不在乎,你不傷心?”
“殷爺爺跟我又沒有關係,我如果被毀了,你分分鍾可以找一個比我好太多的,我有什麼資格去埋怨殷爺爺?”她說得理所當然。
所以,這就對了。
這世上不在乎她江慕水的人太多,如果說殷千城之前還懷疑自己做這件事的正確性,那麼此刻,他才真覺得自己是做對了。
“你怎麼不說話?”她嗓音裏的哽咽感越來越重。
之前常遠來找她的時候,一句為什麼都不肯回答,那他總得告訴她一句,到底為什麼做這麼大的決定和改變吧?
殷千城繼續低著頭看郵件,揉了她的小手半晌,這才終於開口說道:
“有什麼好說的呢?他是他我是我,他有他的人生需要規劃,而我,總要優先照顧我的。”
言下之意。
你,就是我的人生。
什麼都沒有做,一向手機不離身的江慕水,兩個小時就這麼依偎在他身後,若即若離地靠著,最後,注意力終於放在了他收到的郵件上。
收購這些股份的價格不等,江慕水的那部分,常遠給了一個適中的價格,而陸霖晟的小叔獅子大開口,要得最高。直到現在,還是有12.8%的股權沒有收回來,那一部分,掌握在陸遠擎的手中。
他絕對忍受不了陸氏以後屈居在殷氏的名下,絕對會拒絕簽字。
江慕水握著鼠標掃了掃,看了一眼,然後說:“應該明天下午之前就會完成,這一部分,堅持不了多久的。”
連殷千城都沒辦法保證這部分能多久拿下來,聽見她說有些意外,挑眉,輕聲道:“為什麼?”
江慕水瞬間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開口說:“第一他家裏的另外那三個人會想辦法,第二如果他不簽那份收購合約,那最後負債坐牢的人會是我他應該,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的。”
他嘴角揚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因為他答應了你父母後半生都照顧你嗎?”
總不能,把她照顧到牢裏去。
江慕水低下頭,纖長卷翹的睫毛簌簌顫了兩下,抬頭,說:“這個原因我真的不太清楚,於我來講,陸伯父對我好得有些沒道理。小時候,他想過要我認他做幹爹,後來,索性定了娃娃親,大概覺得兒媳婦比幹女兒更近一點吧。”
兒媳婦當然是比幹女兒親近。
但原因不在這裏。
她眸光放遠了一些,半晌後恍惚一下,又自顧自地低喃道:“也可能是因為我母親,我媽媽年輕時候真的很漂亮,就算矯情也好多人喜歡,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