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水緩緩抬眸,眼中一片清明,攥緊了手裏的筆,問:“原告律師問這些意欲何為?是要告訴我錢沒到賬嗎?還是懷疑被告及時補救的誠心和行為?”
陸琛滿意地收回了眼神,抬了抬手說:“這筆錢有到賬,但是金額不對,剩下的具體做什麼用了等下會有證人上來說,現在我們聽一段錄音。”
他又提供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證物,錄音?哪兒的錄音?什麼時候誰錄的?
顧西楊有些焦躁起來,坐直了身子,臉色微白,隻覺得這就像那些狗血電視劇裏的劇情,心頭有太多不好的揣測,他伸手,一下抓住了江慕水的胳膊,突然很害怕那段錄音放出來。
江慕水也緊張無比,但鎮定地拍拍他的手背,將他的手抓下來。
“陸先生,請問判刑可以用高價賠償來折損嗎?您要知道,出了這種事,醫藥費賠償金額有限,但如果能出價更高,可以請對方家屬不起訴判刑嗎?金額多高都沒問題”
她的聲音,清晰地,帶著一點急促從裏麵傳了出來。
刹那間整個法庭寂靜無聲,隻剩下兩個人的交談聲,刻錄的錄音光盤帶來的刺啦聲,江慕水小臉蒼白地抓著那支筆,幾乎瞬間就要站起來,可是,筆先掉了,從她那隻開始微微發抖的手裏!!
旁邊觀眾席上的岑啟凡,聽見那個聲音的時候眼睛瞪大,突然很擔憂焦灼地看著江慕水,這種聲音她怎麼讓人錄下來了?!
這種話讓被告家屬她的當事人去說半點問題都沒有,她的身份怎麼能去說這些呢,司法局的人此刻坐在這裏,她知道這有多敏感嗎?
岑啟凡猛然“蹭!”得站了起來,像是要說什麼時候,臉上的肉都抖著,手抬了半天,什麼都沒說出來。
誰都沒辦法。
誰都阻止不了。
連江慕水都阻止不了。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段錄音播完,現場一片嘩然,都是些了然且幸災樂禍的聲音。
陸琛伸出手,輕輕關掉了那段錄音,抬眸看向江慕水,輕聲道:“到賬錢的數目並不對,因為一部分在你江律師的賬上,一部分到了手術主刀醫生的口袋裏,他今天拿過來了,說不能要你的錢替你篡改證詞甚至手術過程和記錄,不好意思了,江律師。”
猛地,現場嘩然聲變得更大了,觀眾紛紛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巨大的變故和令人瞠目的真相,這種離奇的情節他們隻在電視劇裏看到過,現實中哪怕真有人這麼幹也難以被在法庭上當場抓包,現在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巨大的嘩然聲中,江慕水腦子瞬間嗡鳴起來,什麼都聽不見了。
顧西楊臉色慘白地站起來,晃著她的胳膊,拚命問“這都是怎麼回事”“江姐姐你沒那麼做,他們都胡說的”“解釋啊,姐姐你解釋啊,你辯解啊”
腦子突然間就像是炸開了一般的疼,仿佛電影的慢畫麵一樣,江慕水手心冰涼地攤開手,撫住自己的額頭,此刻所有的記憶碎片猛然飛回腦海,她好像終於明白,那麼久以來自己的猜疑和疑惑感從何而來,她終於明白
陸琛以及原告席上的那一眾人,到底都想做什麼了!!
殷氏。
下午四點。
辦公了大半天覺得天氣憋悶,開了窗通風,陽光和煦的下午,車流聲和遠處傳來的城市捷運聲帶來了些許的煙火氣,讓人覺得心境遼遠。
但與此同時,太陽穴的地方也不知怎麼了,是憋漲還是什麼,悶痛異常,跳得很厲害。
殷千城頻頻出神,頓了頓才發現簽名填錯了,敲了兩下電腦,重新打印了那一頁讓人送過來,自己轉動大班椅,朝向窗戶的方向,手支著頭沉吟了兩下,站起了身來。
秘書敲門進來時,發現那個筆直挺拔的身影正站在窗前,活脫脫的一道吸引人的風景。
“殷總,這一頁給您放桌上了。”
“殷經理那邊有什麼動靜嗎?他在做什麼?”
秘書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殷莫北,說:“哦,殷經理這兩天並不在公司,他把事情托付給陳副經理做了,說陪著老婆去帝都看病,等孫子生日宴的時候才會回來。”
二叔陪二嬸看病去了麼?
那麼看來一時半會殷氏出不了什麼動靜,那為什麼從回來到現在,他的心裏一直都這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