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新興行業的開創者,按理說應該飛黃騰達到不可匹敵的高度,但他野心甚小,發展到一定規模後就不再拓展了,據說是自己的小妻子鬧得,嫌棄他不顧家,他索性就守著自己的小門小戶,不再繼續拓展疆土了。
後來他發生意外,夫妻雙雙死亡,連鎖超市的經營模式被輕易盜去,樹倒猴孫散,被眾人看做是銘城商業圈的一大憾事。
如今聽說江慕水是江逸之留下的那個女兒,眾人的眼光這才慢慢變了,但也隻是,鄙夷嘲諷的目光中夾雜了一絲絲同情而已。
落魄千金,在這種捧高踩低的名流圈子裏本就是遭人唾棄的。
她之後的際遇又這麼淒慘。
怪誰呢?
怪她爹媽不該早死,怪她自己運氣不好作風不好,反正怪不到眾人頭上來,他們該瞧不起的一樣瞧不起。
一圈下來之後,江慕水的感覺就像是被萬箭穿心一樣,每個人都是看在殷千城的麵子上勉強敷衍敷衍她,說兩句好聽的話,還得順便看著殷老爺子難看的臉色,趕緊退後不再跟她有半點接觸。
活像她有瘟疫一樣。
江慕水頭一次有了一點淡淡的怨念,怨念兩年前的遭遇,怨念害死自己父母的凶手,也怨念,一周多前跟人勾結在法庭上陷害自己的陸霖晟。
她本不該承受這些。
不該的。
不是一個圈子,她可以不踏進,就算她資曆不夠,也可以後天努力。但老天卻將這些機會統統抹殺,將她一腳踩進了肮髒泥濘裏。
一圈下來,給她的手麻了,侍者走過來端酒,用眼神示意她也可以拿一杯。
她伸手就去拿,想要一飲而盡,卻猛地被人攔住了。
酒杯往他那邊拉,用力過猛了,灑了他半身,她茫茫然,一看眼前的殷千城,正淡然地拿過絲巾來擦拭自己的黑色西裝。
然後,將酒杯從她手裏拿出來,放回托盤。
周身的音樂聲還在繼續,他走上前一步,摟住她的腰,目光直視著她的眼睛,說:“如果你不喜歡這裏,不如這個繼承人我不要做了,我二叔一直覬覦這個位置,覬覦到他兒子孫子都有了,不如讓給他,我們兩個好好過。”
她腦中一懵。
像是嗡得一聲耳鳴了。
明明沒喝酒,卻覺得耳垂滾燙,她眸中一片薄霧,看著他低啞喃喃道:“那怎麼行?你爺爺那麼喜歡你。他喜歡你父親,你父親出了意外,你怎麼好意思,叫他再指望不上你?”
他眸光炙熱,眸中隱約閃過一縷血絲,半晌後抱她入懷,嗓音依舊淡淡,一字一頓:“那是我不好了。我不該這麼早遇見你,若我早些坐穩這個位置,如今你誰的臉色就都不用看。是我不好。”
宴會上聲音嘈雜,他的心跳平靜且深沉,像海洋一樣,漫天的聲浪撲打過來,卻隻剩下他肺腑中發出的那沉沉幾聲“是我不好”。
一下子,她貼上他的胸膛,感受著他臂膀的緊繃用力,就感覺到了他左胸腔裏的那顆心,正跟自己一樣,痛不可遏。
但是殷千城所說的這種“如果”,並不存在。
她的命運,遇上他難說到底是好是壞,他將她從陸家的旋渦裏拯救出來,卻又將她帶入了更恐怖的深淵。
殷莫霞極力發揮著自己極不要臉的潛質,跟那些人周.旋著,說著江慕水如何如何,笑得像一朵花一樣,也不管對方的臉色怎麼樣。
眾人都覺得殷莫霞有些神經病。
大約是幾年前被她那個夫家虐.待出來的,分不清好賴。
明明她老爹的臉色已經那麼難看了,她身為女兒,還在為侄子有了那麼差勁的未婚妻而辯解,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大肆宣揚。
真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剛剛查到新聞大肆宣揚的那個名媛小姐,端著酒杯,見要跟江慕水擦肩而過,突然開口說:“江小姐以後是打算嫁入殷家的嗎?你現在工作也丟了,能做什麼呢?年紀輕輕,嫁給千城哥做家庭主婦,可真夠早的啊。”
一句話又掀起波瀾,眾人的眼神又紛紛看了過來。
那位名媛小姐明顯就是許歡瑤的閨蜜,晃著酒杯,麵對著她繼續道:“我們瑤瑤,雖說是回國去自己家公司曆練的,可她有自己的事業呀,她的品牌現在還很小眾,但勢頭是愈發好了,將來不管跟著家裏還是自己單幹,那都是女強人一個,你能做什麼呢?現在女孩兒雖說可以懶散一點什麼也不做了,但千城哥那麼優秀,你就打算縮他懷裏,讓他護你養你一輩子啊?像養個廢物一樣。”
江慕水手骨發白,臉色也是,淡淡轉頭看著那個女孩兒,手的顫抖已經蔓延到了肩膀上,忍耐力也算到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