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的聒噪弄煩了,前麵的男人又將塑料布拉了下來,透過墨鏡看她一眼。
那纖小的人兒舔了舔自己有些幹涸的唇瓣,紅著眼睛看他,啞聲說:“你給我喝水,要麼是你沒有想對我怎麼樣;要麼是距離我們去的地方還遠,你得保證我活著但是,不論是哪種可能,我都會記得會感激你的”
在綁架案中,被綁架者的證詞,包括綁匪對其實施行為的證詞對綁匪的罪行有著決定性的作用,她這麼說也是為了打消這兩個人的恐懼心態和疑慮。
說出這種話來證明她的求生**還相當強烈。
男人從袋子裏又拿出了什麼東西,在她麵前晃了晃,丟到了她的腳下。
她愣了一下。
看到丟到自己腳下的東西。
是一塊麵包。
纖細的手指探過去撿起來,窸窸窣窣地拆開包裝,愣怔幾秒,然後和著自己的眼淚將麵包吃了下去。
有些疲累地靠在鐵籠子上,看著自己為了進殷氏,重新購置的襯衫和裙子,此刻都被魚血魚鱗汙染了,她此刻竟然也覺得沒什麼了,反正,從一開始進殷氏她就沒討到什麼好處,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活著,卑躬屈膝寄人籬下的,也得不來別人的半點尊重。
纖小的身影在裏麵蜷縮起來。
她擦了擦臉上從地麵蹭來的粘膩,坐在了籠子邊上,一邊握著麵包包裝袋,一邊小聲說:“你們知道嗎?我現在甚至覺得綁架也不錯這樣我就不在殷氏繼續工作了就不用去看那些人的臉色,去把自己當商品一樣,給他們估價一下到底配不配得上他是不是會給殷家丟人”
鼻端有些酸澀,她強忍著,輕聲說:“這些天,我過得很累真的好累可即便都已經這麼累了,指使你們做這些事的人,卻還是不肯放過我”
誰都不知道,如果今天她出了意外,那麼,她也是會心有不甘的。
她也有舍不得的東西。
這樣的人生,她不想經曆。
男人將塑料布重新蓋上了,見她再沒有什麼說話的**,疲累地安靜下來了,也安心了一會,拉下口罩,跟駕駛座上的男人冷冷地低聲交流了幾句話,複又戴上了口罩。
海風舒爽,帶著幾分鹹澀,撲在臉上。
已經是黑夜。
纖小的身影蜷縮在裏麵,聽見咣當的一聲過後,她才迷糊著清醒來一些,接著就猛地被人拉了下來,一腳就踩進了沙子裏麵。
海。
果然是海。
無比巨大的恐懼在心裏升騰起來。因為骨裂,她的左手手肘、左側肋骨和腿彎,其實都應該有輕微的骨折,痛得鑽心。加上臉上和手掌的傷口,浸了水刺痛無比。她跌跌撞撞地被拖著往前走,看到了眼前黑暗籠罩下墨藍色的大海,像黑色的天幕一樣一**浪潮向她撲過來。
她突然就害怕了。
無比無比地害怕。
誰能不怕死亡?
誰能不怕?
那纖小的身影猛然墜落在沙灘上,腿軟了,聲音也哽咽了,哭了出來,緊緊扒住另一人的手,抖著聲線哭著說:“等一下我求求你們等一下我還有事,我真的還有事我想找他就給我最後一個機會我想跟他說句話我再也沒有別的機會了,我求你了”
看著眼前崩潰的女人,強壯的男人手牢牢拽住她,戴著麵罩,麵容和情緒一絲一毫都泄露不出來。
他隻是冷硬地繼續像拖死豬一樣拖拽起她,將她往海裏拖。
如果見到臨行前的死刑犯,就會知道這樣的反應是正常的,那種恐懼讓人打從心裏潰不成軍,所有的意念全部崩塌,隻剩下最深最深的渴望。他明顯不知道這女人說的是誰,他隻是在完成自己最後的工作。
一個哭著求饒的女人被拖拽到了海裏。
海水漫過了她的腿。
她的膝蓋。
她的臀。
接著她抓住一把沙子,那把沙子猛地被海水衝走了。
一隻手猛地將她往海裏按,死死往海水來的方向推,她的胸口被海水淹沒下去,接著是脖子,嘴,整個頭
一股力量強硬地按著她,她拚命地掙紮著,想要浮上來,想要繼續求饒
心裏瘋狂地念著那個名字,在對他求助
千城
千城
海水呈現大片大片的墨藍。
夜幕悄然來襲。
距離黎明還有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