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遠沒得說了,還是囑咐了一句,“也別再吃止痛片,心理醫生都跟我說過了,多吃隻能對自己壞事。”
殷千城吞了藥就覺得疼痛總會慢慢舒緩下來,常遠說的,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扔了紙杯,說,“去忙展會的事吧,公司這兩天沒必要固定打卡上班,還有殷莫北的開除文件,弄好了給我看一下。”
常遠得令,點點頭,應了一聲出去了。
心理醫生的確是很早就跟他談過,蹙著眉說:“止痛藥有依賴性,也不是必須藥品,殷先生,你的痛有時候不隻是生理疼痛,您每次吃這個治標不治本,改變不了什麼的。”
他也知道,這樣下去會壞事。
然而對他來說,不會再有更壞的事了。
人生不過就是得過且過,最壞最壞的那件事,在一年多前那個小小的陽台上他已經經曆過了。
不是死別。而是生離。
***
蘇州邊上的一座小城裏。
“來來來,快,上車,不然趕不上飛機了哎,慕水呢?”
一個小組長模樣的人從大巴車上探頭出來,四處望,在看到正在往這裏趕的那個纖瘦身影後,趕緊招手,“慕水,快,就等你了,車馬上開了!”
那個纖瘦的身影快跑兩步趕上了大巴車,在搖搖晃晃行進的車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小組長黃靈偷偷笑了笑,說:“怎麼那麼磨蹭,都帶什麼了?來那麼晚。”
江慕水心口一緊,纖長卷翹的睫毛顫了顫,說:“沒有什麼,早上鄰居有點兒事,起晚了。”
“鄰居?從來沒聽你說過你家人,倒是跟鄰居關係好得跟一家人似的,你跟他們什麼關係啊?”小組長黃靈扒開她的袋子一看,“哎,還有早餐?他們給你做的啊,對你可真好。”
拿出裏麵的三明治來,黃靈二話沒說就直接咬了一口。
忙了一早上江慕水也有點兒餓了,拿出另外一個來,小口咬著,喝著礦泉水,針對她的話也沒再回答什麼。
黃靈看了看外麵,說:“咱們這次啊,是去帝都培訓,聽上去就高大上,你去過帝都嗎?我小時候去過,但是很多年沒去了,咱們這裏沒機場,高鐵也不發達,這都改革開放那麼多年了,怎麼就不改革改革我們這兒?工資水平那麼低,工作卻還那麼累。”
江慕水額上出了細密的汗,淡淡一笑:“別抱怨了,帝都的外來打工者比我們好不了太多,房價首先就沒這裏那麼可愛,都一樣的。”
黃靈疑惑:“你去過?說的跟真的似的,他們賺得也多啊,肯定比我們多。”
江慕水這下不說話了,一提起到敏感的話題她就閉嘴,也不拿什麼話岔開來,話都是越說越錯的。
“你說這次去帝都,咱們要不要多待兩天?爬爬長城啊,逛逛公園,還有去看看鳥巢水立方,想想就可美了唉,就是這天氣不好,聽說霧霾嚴重,慕水,咱們”
秘書劉開始查證件了,正查到他們這兒,打斷了她們的談話,朝江慕水和她伸出手來:“身份證,你們的。”
黃靈努努嘴,去掏自己的身份證了,江慕水怔了很大一會,才從口袋裏掏出來,遞給了她。
秘書劉蹙眉寫上去了,然後將身份證還給了江慕水。
“你這到底用的誰的身份證啊?照片都不像你,叫你再去補辦一張了,你就不去,到時候給查到了可怎麼辦?”
江慕水抿唇,沒有說話,隻等著她抱怨完,可以從她這裏經過。
她終於過去了。
“我跟你說啊,以前都是坐火車,沒事,這次坐飛機有安檢的,你自己處理,要是攔下你不能去,我可不會再向上麵給你申請名額的。”
秘書劉逛了一圈回來,又在她這裏停留了一下,酸溜溜說了一句話,翻個白眼去前麵坐下來了。
背後,黃靈衝她做了一個可怖的鬼臉。
黃靈壓低了聲音偷偷跟她說,“你看,這女人壞吧?那麼多人她不說,就揪著你說,你用誰照片關她什麼事啊?更年期。”
一邊翻著塑料紙,啃剩下的三明治,黃靈一邊跟她說,“你知道吧?單位裏都傳,秘書劉她嫉妒你。”
“就因為咱們單位很少有來男同事,唯一來一個,英俊又瀟灑的,還是你的頂頭上司,經常眷顧你。她當然不服氣了!你還不知道吧?她私底下裏給過你穿過多少小鞋,就說咱們財務組,我的能力誰不知道啊,我當你的小組長?傻子都知道怎麼回事,其實那就是她”
“黃靈,你吵死了你知道嗎?離機場還有半小時,你打算一直吵下去?”秘書劉聽見了翻個白眼訓斥道,毫不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