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水,我問你一遍。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她捂住了嘴,不知道在哭什麼,眼淚卻像河流一樣奔湧而出,大顆大顆地打濕了她的手掌,滴落到了紙頁上麵,打透了紙頁,她試圖停止下來,眼淚卻還是在奔騰流淌,她關掉網頁,但是關不掉內心的恐懼。
爸,媽,我現在也在毀掉別人的家。
拜托給我一點聲音,告訴我這樣對不對,到底對不對,好嗎?
隔著一扇玻璃,僅剩的幾個同事麵露同情地看著她,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每一天有多少企業在同時經曆著生存和死亡,這一點都不稀奇,可是殷氏就像整個銘城的一座大山一樣,曾經過去的一年多的時間迅速抵達鼎盛,如今又迅速衰落下來甚至馬上就能死掉。
死的不是自己至親之人,就難了解這種痛苦。
裏麵的那個女人,她正在被愛與罪惡折磨著,她不明白為什麼仇恨好像看似得到報應了,她甚至都沒有因此失去殷千城的愛,她為什麼,不開心呢?
手機突然響了。
江慕水被嚇了一跳,紙巾都掉了下來。
號碼顯示是一串數字。
殷千城沒有來記得將自己的電話錄入進去,但那一串數字,她認得。
輕輕舒口氣,不讓他聽的出來自己哭過,輕聲道:“喂?”
“吃過東西了嗎?這個時間了?”
殷千城嗓音溫柔得可以化開黑夜,但是他那邊的背景聲很嘈雜很混亂,不知道人是在哪兒,在遭受什麼樣的環境。
江慕水有些緊張,換了一隻手,另一隻手攥緊在桌子上。
“嗯同事,叫了一些吃的,我吃過了。你呢?現在怎麼樣?”
他上了車,關上車門,吵鬧聲減弱了很多。
殷千城將手機插在了卡槽裏,將車開出去,盡量不傷到人,他輕聲說:“我馬上過去找你,可能要晚一些,耗費一點時間,寶貝,稍微等我一下。”
“嗯,好。你路上小心,不急。”
很快掛了電話。
一個男同事買多了一份飯,走進來,說:“江律,外賣點多了,要不要一起吃?”
江慕水好半晌才緩過神來,輕聲說:“我不太餓,你們吃吧。譚律師,你不該這麼叫我了,我不是了。”
男同事爽朗笑著,說:“一日同事,終身改不了口,那我們先吃了,你想吃就出來。”
江慕水恍惚笑著點點頭。
她開始,害怕見到殷千城了。
殷千城頭上像是隱隱罩了一個巨大的鍾。
耳鳴聲嗡嗡地在震動,他之前的確想到過事情會變成這樣,但和真正經曆這些事,是兩碼事。
那種看著曾經一手創造的天下,被弄垮掉,看著曾經帶出來的人都在指著鼻子責罵自己,看著親人反叛,罵他比禽獸都不如;那種不敢接親人電話的感覺;那種一意孤行,卻不知道前方哪一塊板子會崩塌的感覺
有些恍惚。
多少會動搖一些他原本堅定無比的信念。
但是,本來在他再次碰到她的那一天,就差不多已經決定了。
見到她的那一天,他的眼睛裏迸發出一種光亮來,那種光亮就像死了很久的人,猛然被點亮了渴望活過來的希望。他其實從那一刻其實就非常清楚她要的到底是什麼,而他在那一刻也就決定了,一定要,給到底。哪怕結果很慘。也哪怕,萬劫不複。
他停下了車,調整了一會兒,看著前麵,一直到差不多情緒調整得差不多,才走下車,朝著律所走了過去。
律所的門被打開。
一個男同事抬起頭看到他,點了點頭,叫道:“殷先生。”
雖然是新同事,但這一整天發生的新聞都太爆炸性了,沒有人會不認識殷千城這張臉。
他點了點頭,走過去,輕輕推開了江慕水的門。
唉。
苦命鴛鴦。
男同事看了看,繼續工作。
片刻後,一串腳步聲急促地從裏麵出來,殷千城臉色鐵青,問道:“她人呢?”
男同事一愣:“嗯?”
“江慕水,她人呢?之前我打電話她說她還在律所待著,我來了卻沒有!!”
男同事愣住了:“不不應該啊,她應該還在,我剛剛還隔著玻璃看見的”
“但現在就是沒有!!”
“那個殷先生,”男同事有些緊張了,起身神經緊繃著說,“這,這我就真不知道了我我敢保證她十幾分鍾前還在,我就去用了趟碎紙機的功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