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了不知道多久,江慕水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就是上一秒你覺得自己擁有全世界,下一秒,全世界都是在欺騙你。
她很想哭但是眼淚已經耗幹了。
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舔了舔幹涸到極致的唇瓣,看著眼前昏暗的一切,這才發現,天氣陰沉到快要下雨了,而她穿過收費站之後就一直沿著高速公路往前跑,這個時候已經不知道跑到了哪裏,旁邊都是一棟棟蓋起來但沒有人住的房子,一個透出亮光的窗戶都沒有。
變天了,已經開始下雨。
要換季了,豆大的雨滴落在了她的身上,沒有幾分鍾就把衣服徹底打濕了。
江慕水這下真的想哭了。
她站在高速路旁邊,捂住臉,看著來往穿梭極快的車輛,覺得自己在一片荒野中形單影隻,她怎麼能,蠢到這種地步,自以為是到這種地步?
她是善良,善良過了頭,這輩子她從不傷害任何人,連一條狗一隻貓她都沒有傷害過,但她到底做錯了什麼,所有人都要算計她江慕水。
她哭得徹底,將臉徹底哭花了。
陰雨天氣車子的車速都漸漸放的很慢,突然有一輛車看到了她,好心地停靠在了旁邊的應急車道上,亮著雙閃,接著沒一分鍾撐著傘跑下來一個人,一個老實模樣的男人舉著傘站在那裏,好心問道:“小姐,你怎麼在那兒?你需要幫助嗎?”
江慕水抬起臉來,她覺得自己一個二十六七歲的人了,居然有一天還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真的真的,特別的,失敗。
更加失敗的是她痛哭出了聲,簡直算是嚎啕大哭,就像阮清幽跪在她麵前演得那場戲一樣,她也痛到想要崩潰大哭,但跟現在這種仿佛被全世界拋棄的哭,不一樣。
男人手足無措,趕緊靠過去,拿傘舉在她頭上,著急地掏出手機,幫她報了警。
好在交警並不認識她。
隻當她是失戀了跑上高速公路來輕生的女人,給了她一條毯子,將她帶上了警車,狠狠地教訓了一頓,這才載著她往銘城市區走去。
去市區的路上,她的手機開始狂震起來。
之前的時候也有人打了無數的電話,全部都是來自於一個號碼,但是她一路奔跑根本就沒聽到,現在安靜了下來,這個聲音就變得特別明顯了。
交警看了一眼她的口袋,臉上帶著恍悟的神情,語重心長地說:“還是接電話吧,姑娘,我看你哭成這樣,一定很在乎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打電話給你打成這樣,說明他也在乎你,有多大的事不能麵對麵地說一說呢?你要是不好意思說,我們隊裏有人給你調解啊,是不是?別哭了,快接電話,啊?”
接什麼呢?
江慕水小臉慘白,她的頭發被打濕成一縷一縷的,這個時候也沒有人去管她到底像不像那個傳聞中的嫌疑犯“殷千城的女朋友”了,這個鬼樣子有人認得出來才怪。
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號碼一刻不停地在狂震。
幾個小時過去把她的電已經全部耗完了。
江慕水心頭躥上了一股極其酸澀的感覺來。
她閉上眼,眼淚迅速湧上。
控製都控製不住。
手在激烈地顫抖。
——還要找她做什麼呢?
——他的目的,不是已經達到了嗎?
這一場戲演的真好啊,阮阿姨就像是影帝,殷楮墨和那兩兄妹就是助攻,而他殷千城是運籌帷幄的總導演,他們整整一家人,看到她落入陷阱,看到她哭得那麼痛苦傷心卻逼著自己對殷千城放手了,背後,轉過身,會不會笑她?
枉費她江慕水還是個生過孩子,受過傷害的女人。
對世間的玄機還是這麼的看不清。
看不透。
她蠢。
蠢的代價她自己承受就好了。
不必嘲笑她了。
她一不小心愛上又愛錯了的男人更沒必要這樣嘲笑她。
難道就不怕她一個想不開,心痛到去死嗎?
好歹情侶一場,好歹同床共枕,就不能,仁慈一點嗎?
現在還要怎樣?殷氏的公關部明天就會放出消息,再恐怖的局勢也隻是暫時的而已,虧空會以最快的速度回來,所有人都變得開心而高枕無憂了,唯有她江慕水,還要在大雨滂沱的的天氣裏被交警從高速公路帶回來,訓斥一路。
有個好心的女交警給了她個麵包吃。
江慕水中午沒怎麼吃東西,此刻真的餓了,隻是,她咬了第一口,那劣質麵包的香氣就鑽入了鼻孔,刺激了她的味蕾,她閉著眼睛,手裏握著還在不停震動的手機,淚水滂沱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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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朗的歸來是在一個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