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那個時候老爺子按兵不動,一副放棄了希望的樣子。
那時候殷家的大權已經掌握在了殷千城的手上,誰想做什麼都無能為力,也不可能改變他,殷老爺子那副示弱的模樣的確是激起了他的同情,但沒想到最後這種同情都變成了被他們利用的籌碼。
殷千城凝眸冷冷看著他,一雙深邃的眼眸裏有流光浮動,誰也看不透那到底是什麼神色。
“然後?”
他冷聲問。
媽的。
你現在想知道了?
想知道進門你不說,非要我刺激你一下你他媽才險些掐死我!!
常遠翻了個白眼,內心衝撞著莫大的憤懣,繼續沙啞說道:“老爺子的說法是讓她也先按兵不動,因為眼前的事情絕對不可能避免,以江慕水的性子,以你殷千城的性子,你不由著她鬧騰個天翻地覆是絕對不罷休的,但是老爺子知道江慕水還算善良,他賭的也就是她的善良,你的不忍,而阮清幽大概就是壓垮你們倆之間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明白任何的事情都沒有人心突變來得重要,心態變了,就什麼都不同了,所以他一丁點兒也不反對你們來往,你們鬧得越凶悍,和好的可能性就越大”
常遠笑了起來,又喝了一口水。
他笑眯眯看向殷千城,道:“所以你現在知道,你那時候對老爺子說你最後會感化她的,老爺子心裏有多篤定和滿意了吧?”
是。
他那時候的確是說過這話。
他殷千城不是沒有心的人,他也有為了殷家在努力,但這前提是不讓江慕水受到任何的委屈,他們都把意思搞反了。
現在他們怎麼想不要緊,關鍵是慕水這樣想了,她有多傷心?
殷千城極力壓下胸口的劇烈悶痛,低啞開口:“所以爺爺運籌帷幄,什麼都不管,甚至會幫忙肅清我二叔和姑姑的那些針對慕水的小動作,所以那段時間也不是我保護她保護得太好,而是爺爺沒有出招,是麼?”
常遠蹙眉思考了一下,半晌後猶豫著點點頭:“好像是這樣,你知道越老越掌權的人,都有一種恐慌感,他幾年前能悄無聲息地帶走江慕水,現在也就殘存了一部分實力什麼都做得出來,他沒做,說明還沒到時候。”
所以,強硬的措施不管用。
他這次打的是人心牌。
嗬嗬。
人心牌。
隻是爺爺的心,長什麼樣子呢?
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親生孫子,對兒媳,對他們所愛的人,都抱的是什麼心態?
對爺爺來說重要的就隻有殷家,親人反而都成了陪襯,是嗎?
殷千城久久沒有說話,隻是坐在沙發上,一張俊臉隱匿在黑暗裏麵,常遠逐漸覺得有些可悲了。
他在這些豪門子弟手底下做事,也見多了土豪,可是十幾年過去了他還依舊是打工仔,靠著自己的高工資供養著他的全家,他未免覺得出身難比,未免會吐槽這些人,可現在看來沒什麼可吐槽的,當一個人的人生都被捏在另外一些人的股掌之上玩弄,他的所愛,他的目標,甚至他的存在,都不允許有半點他個人的意念在。
那這種人生,有什麼可活?
常遠第一次那麼那麼地同情殷千城,他沙啞開口,想要安慰:“殷總”
卻不料,黑暗中那個頎長挺拔的影子猛地站起來了,殷千城原本就是酒量深的人,從不真的喝醉,他慢慢走到了窗邊,看著窗外瓢潑的大雨,雷聲轟隆炸響在耳邊,他久久沒有說話。
此刻江慕水在什麼地方?
是不是像個受傷的小獸一樣在舔傷口?想想,他的心髒就像是被丟進了淬煉兵器的火爐裏麵,炸到血幹淚幹,他也很難過,可是此刻她卻無從知道。
他的手抬起來,印在玻璃窗上,雨水順著他的手掌印嘩啦啦地澆灌下來,手形模糊到不成樣子。
常遠覺得氣氛憋悶到要炸開,站起來,說:“別的我就真不知道了,江慕水這個人我覺得還是堅強的,她不至於走極端,你看當年陸家的人對她那樣,最後還欺騙玩弄了她,但她還是走出來了,你不要小看她,或許她沒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