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水當然懂他說的話。
他一定是一切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萬無一失,才來跟她說這句話。
殷千城看著她的目光更柔和了一點,拉開一個椅子,坐在她身邊,長腿分開將她徹底容納進懷裏,繼續說道:“我並不害怕兩頭跑,也不覺得辛苦,我隻是覺得,一開始把你藏在江城就是再委屈你,我給你的承諾不是空話,我要做到才算數的,水兒,這就是我做的第一步——讓你回家。”
“讓你回家”這四個字,著實紅了江慕水的眼眶,她清澈的水眸眨了眨,好半晌才平複了心裏的悸動。
她不是害怕回去。
當然不怕。
她本來就想回去。
她回家而已。
難道誰還能攔著她不成?
就算沒有殷千城的建議,她江慕水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人身自由最起碼還有,她銘城還有舅舅舅媽,蘇州還有外婆在,她去哪兒都是她的自由。
她為了這個男人而待在他的勢力保護範圍內,為了讓他安全,省心。
她寧願等待。
所以這一刻
她是可以回去的。
但是她不能是自己
她還要帶一個人。
纖細的手指擺弄了一下筷子,最後,她偏過頭,看向眼前的男人,說:“這樣。我在這裏還有些事要處理,人際關係我沒那麼快撇清楚,給我幾天時間處理一下,我‘收拾’好了,就回家。”
殷千城心頭一暖。
“嗯。當然好。你在這裏生活了這麼久難免有牽扯。跟同事朋友好好告別,還有那個阮姐一家,跟他們說,以後一定會常常回來,看他們的。”
一句話說的江慕水差點兒哭出來。
她一雙清冷淡然的眸子沒什麼變化,是強忍住了,點點頭,說:“好。”
他突然笑了一下,問她:“不感動嗎?”
她眨了眨眼:“盼了太久了,反而不感動了,這是我應該得到的,回到銘城也好,我所有的關係和能力都在那邊,說不定我可以幫得到你,以後,你不用孤軍奮戰了。”
“不用說這種話。我怎麼舍得?”
“就是舍不得才有感情啊。就是舍不得,我才能忍這麼久,千城,一個人挺著是很累的,我回去沒有別的目的,我回去也不會在你的庇佑下生活,我要做給你的那些不合格的親人一個榜樣,愛你,應該是什麼樣的。”
江慕水此人,從來不會說多麼狠毒和霸道的話。
她感動人,總在無形之間。
她拿起筷子,專心捧著小碗吃飯,她生於煙雨江南,長在銘城,一顆柔軟的心髒卻始終沒變過,這世上有一種力量叫做溫柔,以柔克剛。
飯剛剛吃飽,他就已經等不下去,幫她擦拭了嘴角,拿開了碗筷,一把將她從凳子上抱起來,眼眸深邃暗流洶湧,大步流星走近了臥室將她放在床上,一顆顆解開了自己的扣子。
次日。機場。
跟殷千城分別後,一個纖細的身影走出了機場。
她盯著天上的雲開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整個眼睛都開始暈眩,她低下頭來,摸出手機,打出了一個電話。
“阮姐,周末有空嗎?周末電視台休息,錄製應該會暫停,你跟李哥來‘金福膳’,我請你們吃飯,順便有事跟你們說。”
“對。大事。帶上小誠。”
“我們不見不散。”
打完了電話,她放下手機,放進大衣裏麵,嘴角浮現出了笑容來。
她不會一個人回去的。
千城,這一次,我希望我帶回去給你的,不僅是我的回歸,還有一份,最最豐厚的大禮。
此刻飛機上的殷千城,凝眸看著安靜的手機,不知怎麼了。
播放了好幾遍關掉電子用品的語音提示,但他一直愣著,遲遲沒有關掉手機。
他想給江慕水發個短信。
或者打個電話。
問一個不太相幹的人。
那個孩子,在很短的相處幾天裏,跟他的關係親密到無法形容,一起睡在江慕水小床上的那個晚上,床因為太小不能翻身,所以隻能一整晚側著身子,給孩子騰出一點空間來,小誠在他們中間翻來覆去,他睡夢中都不敢亂動,生怕壓到他,早上醒來,小誠趴在他的身上睡得很熟很熟,那幾天走到哪裏,小誠都笑得特別開心地操著稚嫩的不精準的字眼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