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殷老爺子不但沒有半句安慰的話,還指著她的鼻子把她罵的狗血淋頭,中心意思,就是她不配當一個母親。
嗬嗬。
誰想跟自己的孩子分別啊?
誰想啊?
阮清幽痛哭過,哀求過,但是半點用都沒有,她不僅僅要把監護權交給老爺子以換的自己後半輩子衣食無憂,還要承受母子分離的痛苦,如果不是後來千城強大起來,可以頻繁來看她;如果不是後麵千城出了點事要在國外度過兩年,那麼阮清幽,可能這輩子見到自己親生兒子的次數,真的可以用手指來算了。
阮清幽聞言就顫抖起來,她有些害怕,好像,兒子說的就要變成現實了。
不行啊。
她做了這麼多,為了鞏固殷家和許家的婚姻,為了兒子的將來,殷氏的將來,她臉麵都不要了,她寧願對不起江慕水那個看起來沒什麼錯的女孩子,她良心和道義都違背了,難道就換來這麼個下場?
為什麼在此刻呢?
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讓老爺子一定要這個時候趕她回美國?千城婚期在即,難道讓她參加完婚禮就連滾蛋嗎?從此,殷千城和他孩子的人生,就再不關她阮清幽什麼事了?阮清幽這輩子就要在異國他鄉,孤獨終老嗎?
殷楮墨聽見她的反抗,也是愣了愣,但是笑容沒減,從抽屜裏拿出了更多的戶型圖,繼續招呼著她,笑得更燦爛了,“來來不鬧脾氣,多看看,啊這一棟我是很喜歡的,歐洲的建築大多千篇一律,這個設計有點意思還有這個公寓,都是先進高科技智能的,跟國內的標準都快差不多了你看看你喜歡”
“爸”
阮清幽抖著嗓音叫了一聲,有些顫,攥緊了手帕,她平複了一下喘息,低啞道:“我我之前在美國待那麼多年,是您讓我待的,您說,怕我在,影響千城的發展可現在,千城不是已經好了嗎?他結婚了,而且,馬上要生子了哎,他的孩子也是我促成的,如果不是我想那麼個主意,抓準了千城在老宅裏尚且對我們防備心沒那麼重的時機,這個事情根本不敢想啊?對不對?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總不能爸您總不能”
卸磨就殺驢。
過河就拆橋吧?
這是阮清幽,對殷老爺子說過的最忤逆,也是最隱晦的話了,說完,阮清幽就顫抖著低下頭去,攥緊了手中的手帕,一時間頭上仿佛壓了千斤重的東西,滿身淋漓大汗地不敢抬起頭來。
長期的癱瘓和無用讓阮清幽變得自卑而且羞辱感極重。
阮清幽努力表現得自己清心寡欲與世無爭,但是重新融入這個世界後會發現,哪有什麼與世無爭?不過是,爭不過。
這個時候阮清幽提起了一點小小的勇氣跟老爺子對抗,殷千城在電話裏跟她說的那些話起了一丁點兒的作用,但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殷楮墨的獨斷專橫,強勢霸道,無人能敵。
當年殷莫南抵不過,現在的殷千城抵不過更何況是她呢?
殷楮墨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但是仍舊沒有心情不好,他今天心情真的是特別特別的好,否則,也不會允許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在自己頭上撒野了。
他捏了捏紙角,說:“留在這裏嗬嗬留在這裏,你能替他們做什麼呢?”
“清幽,你相信爸爸疼你,在美國,會有人伺候你,以你為重,你不必跟我這個老頭子生活在一個屋簷下,莫南也不在了,憑空讓人說閑話,你的姐妹兄弟,前些年不是全部都搬遷到你附近去了嗎?都是我的主意,我覺得,他們陪伴著你會好些,不管你需要不需要”
阮清幽的幾個姐妹兄弟,沒能力的那些全部都在美國了。
話說得好聽一些,是去陪她的,說難聽一點是去牽製她的,沒有一家會混得有殷家混的好,阮清幽過去隻能當他們的搖錢樹,說到底,老爺子才是他們的搖錢樹。
再再換句話說,老爺子給的那些利益,才是阮清幽在娘家人麵前的臉麵。
否則她一個殘疾人那一年,莫南去世的時候,她的妹妹,小弟,一向伸手管她要援助的那些人,無一不諷刺她從天堂跌落穀底,想死都沒死成,這麼多年,阮清幽的尊嚴都是靠別人給的,最主要的就是她夠乖,讓出了自己兒子的撫養權,所以,老爺子才給了她顏麵,苟活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