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幽點點頭。
江慕水非常理解,她擔心自己的兒子,就跟阮清幽擔心殷千城是一個道理,雖然說最後是平安無事,但是過程太過驚險,說阮清幽沒受到驚嚇那是不可能的。
阮清幽轉折輪椅出去,聽見了廚房裏熱熱鬧鬧的炒菜聲,晃了幾圈,一時恍惚。
她如今可真算是活在溫室玻璃花房裏啊,經曆了那麼驚心動魄的事情,她所在的這一座小小的別墅卻還是祥和溫暖的,一片歌舞升平,太平盛世,阮清幽心頭宛若被一隻大手攥緊,更加心疼起自己的兒子來,但也就是因為太過心疼他,所以針對他選擇的女人,似乎瞬間就有了無限的考量,阮清幽心頭恍惚閃過好些個畫麵,好多事堆積在她心裏,沒有排泄的出口。
殷千城正在書房跟人視頻會議,他身上還有沒消融的雪花,臉色肅殺冷峻,線條緊繃,一席單薄的白襯衫穿在他身上,扣子解開了兩顆,袖口挽起一邊略高,另一邊略低,露出了淺小麥色的皮膚,修長的手指覆在桌麵上輕輕點著。
對麵跟他說話的,同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瞥見書房門口有人,他眼皮微微一跳,對那邊的人說了句什麼,暫時關閉了視頻會議。
殷千城起身,打開了自己書房的門。
他瞥了一眼樓下,問道:“小誠不可愛嗎?您居然還有心思上來看我,我以為,您會很珍愛自己突然的來的一個孫子呢。”
孫子?
嗬嗬。
是啊。
她可是當了奶奶了。
這句話哄得阮清幽笑了起來,不由自主的,接著笑容就慢慢緩下來,她說:“我都看了一個多小時了,就像在看小時候的你一樣,看不出什麼花來,那個時候你父親忙事業,我忙你,心裏對他多多少少有些怨氣,所以總看著你那張臉,也是有點吃不消。”
殷千城也跟著笑了。
他輕聲開口說道:“孩子都是甜蜜的負擔,但是如果要我跟你分開,你肯定也是不願意,所以,最會撒謊的都是母親,嘴上抱怨,心裏卻還是心疼的。”
他,居然能分析得那麼透徹
阮清幽轉著輪椅來到他的書房,聽見這話猛然一頓,然後眼眶就慢慢紅了,不知怎麼的突然說出了一句:“那你就是因為想到這個,所以之前我極力撮合你跟許歡瑤的事情,你才就這麼原諒我的?”
突然之間,氣氛就僵硬下來了。
母子兩個之間,本來誰都不提這個問題,還挺好的,如今阮清幽不知道怎麼就脫口問出來了,聽見的人也就能明白,這個問題在她心裏沉沉地壓了她多久,不解決的話,她心裏就永遠這樣愧疚著怪罪她自己下去。
阮清幽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低下頭,她好像知道自己問錯話了,如今又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頭頂上,殷千城輕輕歎了口氣,將書房的門虛掩上了,拉過了轉椅,到了她麵前來。
阮清幽仍舊是不抬頭。
殷千城盯著她的發旋半晌,發現雖然阮清幽一頭秀發仍舊柔順,但是從發根的地方已經隱隱有些發白了,他眸光閃爍了一下,低低解釋道:“媽,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你一直在我麵前,粉飾著你跟我父親的真實關係,他對我有些缺失的愛,小時候都是您替我補上的,你總覺得你還沒有那麼老,我還沒有到那種要開始回報你,盡孝道的時候,但是有些恩情是消解不了,不會因為”
他頓了頓,似是開口有些艱難,“不會因為你不顧我的意願對我做了什麼事,就突然消失或者改變,關於許歡瑤的事,我的確是有過那麼一瞬間的怨恨,但是,大概是因為您的目的也全部都是為了我好,所以,要說有錯的地方,要說有需要被原諒的地方,那隻不過是您用錯了愛我的方式,我還不至於蠢到那種地步,連誰對我好,我都分不清楚。”
聽了這段話,阮清幽很清晰地有了一種孩子長大了,而自己沒有教壞他的那種非常非常慶幸的感覺。
幾乎是一下子,她的眼淚就豐盈了眼眶。
她也瞬間沒有絲毫的隱瞞了。
“其實我不是千城媽媽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善良我心裏知道你是不願意的,可是在老宅的時候,我就是我就是為了討好你爺爺,他一輩子看不起我,我總想要在他麵前表現的好一些,在他那裏得到認可,好讓他覺得我是配得上莫南的”
阮清幽吸吸鼻子,像訴苦一樣對殷千城說著:“那個時候你父親對我冷淡,雖然我們相敬如賓,可我總有一種他覺得我配不上他的感覺,再加上他的父親也瞧不上我,全家就隻有你奶奶在默默無聞地對我好,我也是被壓迫慣了我不甘心我有的時候也不喜歡你爺爺太過嚴厲的教導方式,但我不敢忤逆他,他在殷家太多強大,強大到就像是權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