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常遠坦然淺笑的表情,江慕水心裏倒不疑有他,直接走進去,裏麵是一條幽深的通道,有些冷,她一直走,一直走,都沒看到任何一扇門,但是越往裏走,就看到上麵開始有大理石的壁畫,有不少電子鎖的門出現在眼前,紅檀木的複古式大門,等走到通道最深處的時候江慕水腳步才停下了,最後那一扇紅檀木大門是打開著的。
裏麵同樣是一片漆黑。
電光火石之間,好像有什麼熟悉的記憶要破湧而出,江慕水隱約記起這個地方是哪裏了。
樵山別墅。
曾經有一次她半夜從江城飛回到銘城,被常遠帶過來的地方,好像就是在這裏。
那一晚的水藍色裙擺,溫暖人心的圓舞曲,燈光,和他,都那麼夢幻又那麼真實。
江慕水穿過了那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走過去,完全看不清裏麵是什麼,通道裏的燈光隻能照亮眼前蜿蜒而下的台階,她走過去,拾級而下,整個空間大的跟她記憶裏的一模一樣,突然之間,有一些小燈亮起的聲音,整個偌大宴會廳的穹頂亮了起來,雖然說亮,但也隻是慢慢浮現出了一片模擬天空的景象,墨藍色深深淺淺地覆蓋了整個穹頂,星辰漸次亮起,精美如畫,跟這個恢弘的場景相比,江慕水覺得自己就像個小小的螞蟻一樣,她愣了一下突然名有些鼻酸,被這副震撼人心的景象給感動到了。
江慕水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星空”的最底下,然後,下麵的燈光又依次亮了起來。
她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並不是站在一個凹陷的大宴會廳裏,而是升起的舞台之上,下麵有更凹陷下去的部分,伴隨著弧度,燈光依次亮起,而她這裏還是一片黑暗。
很多人推開了大大的正門,依次進來,人還不少,熙熙攘攘地發出了聲音,燈光不算太亮,但由於每個人都手裏拿著手機,所以看起來星星點點的光在那裏亮起來。
然後他們開始寒暄,好像彼此都認識一樣,有幾個甚至追逐打鬧了起來。
鬧了一會兒之後他們就紛紛安靜了下來,好似在籌備什麼事情似的,互相低語了幾句,然後四處張望了起來。
猛地,江慕水左手一側的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屏幕上迸發出的白光不算太刺目,眯眼一會兒便能適應了,前麵刺刺拉拉的一段聲音之後,那一晚圓舞曲的樂聲突然之間就響了起來,伴隨著音樂往後播放,篇幅巨大的屏幕上開始出現一些畫麵,江慕水看著那場景有些眼熟,仔細一看那好像是幾年前律所沒翻新裝修時的模樣,光芒照耀過窗子,陽光撫過桌麵,桌上的紙幣淩亂,露出的文件一角落著一個簽名,字跡小巧娟秀,是她的名字。
江慕水不禁詫異起來。
這個視頻是什麼時候拍的?不可能是現在,律所在她離開的那一年重新翻修過,後來有一次因為一個當事人砸了律所外麵的玻璃,替換玻璃時特意換了單麵反光的,而視頻裏的畫麵,出現在大約兩年多前。
那時候,她應該正好離開。
拍攝畫麵的人手也不穩,隻是淡然地走過她的辦公桌,擺弄了幾下桌上的物件,她留下的東西,全部都在。
然後畫麵猛地一轉,又變成了另外一個辦公室。
十七層的高樓,將cbd中心區的銘城全部納入視線,窗外天高雲遠,時間緩慢。
圓舞曲的前麵節奏很輕快,但是輕快的音符,卻因為這種畫麵透出的落寞感而顯得哀傷而輕緩,江慕水愣愣盯著那個屏幕,突然就明白了。
這是他拍的。
在她走後。
他親手拍的。
殷千城去過的地方不少,甚至有陸家外麵的那條巷子,門前的那顆楊樹,江慕水父母留下的那套別墅,別墅裏院子許久沒人打掃,那一年放過煙花爆竹之後殘留下來沒掃幹淨的煙花灰燼,都曆曆在目。
然後映入眼簾的是她的照片,那是父母曾經給她拍過的,十七八歲時候唯一的一套藝術照;
他們律所牆壁上優秀員工的證件照片,她在裏麵笑得自信而絢爛;
還有一些他曾經偷偷拍下的照片,一個背麵,一個側影,或者偷偷親吻她的照片,或者睡著的畫麵
江慕水看著看著就猛然笑了出來,突然覺得臉上很癢,她抬起手來一碰,碰了滿手的水痕。
她的確是個不愛拍照的人,朋友圈裏麵全部都是一些法院和卷宗的資料,剛開始工作的那兩年很拚命很癡迷,整天都在外麵亂跑亂逛,反正婚姻也不幸福,父母早逝給她帶來的都是茫然和創傷,碰上什麼也都是她的命運,直到那年,碰到他。
圓舞曲中間的節奏開始快了起來,仿佛能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如白駒過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