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很是離奇,康以馨這天下午的會議,每一個議程都因為突發狀況拖了少許時間,導致結束時間比預定晚了一個多小時。康以馨眼看著是肯定趕不上飛機了,迫於無奈,隻好讓秘書將航班改簽到了下一班。
會議結束後,康以馨匆匆到了機場,旅行袋裏除了一套換洗衣物,別的什麼都沒帶。
兩小時的航程,康以馨隻喝了半杯水,她胃裏很難受,但吃不下東西,昨天孔深豐萬年難得一次的嚴肅,和孔傯被學校安排轉學的事,讓她一夜失眠。
康以馨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而不對的源頭,或許比上一次孔深豐突然向她問起,還記不記得生孔傯時隔壁床住的人時,還要更早一點。她一顆心早已經懸了好久,因此孔深豐一開口,她便一口答應來找他。
飛機停穩,機艙門打開了,康以馨急不可待地往外走。也許是因為精神恍惚,明明在平地上走路,她的腳突然扭了一下,提包掉在地上,手撐住了傳送帶的玻璃才沒摔倒。
走到抵達口,她一眼看見站在不遠處等著她的孔深豐,便加快腳步走過去。
孔深豐似是勉強地對她扯了個笑容,接過她的包,隻和她對視了一眼,就轉過身邊走邊道:“我叫了車,我們現在去停車庫。”
他的嗓音是沒休息好的那種啞,臉色也不好看,肩微微塌著走在前麵,步履沉重。
康以馨上次見孔深豐這麼沉重,好像還是他母親病逝。
上了車,司機開始往車庫外開,康以馨坐了一會兒,見孔深豐依然不打算說話,便忍不住靠過去問:“到底什麼事,急著找我過來?”
“到我房子裏說,”孔深豐搖了搖頭說,又問康以馨,“你明天回去?”
“當然,我早上就走,明天是小傯生日,你忘了麼,你要是有空就跟我一起回去吧。”康以馨道。
她給孔傯準備了不少當下小孩兒最喜歡的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今晚上都讓助理送回了家,先帶給兒子。孔傯說中午陪她吃飯,晚上要請同學吃飯,康以馨讓助理替他訂好餐廳。
康以馨工作太忙,不能時時刻刻陪在兒子身邊,便總想從別的地方補償孔傯。
“記得,”孔深豐說,“不過明天恐怕……”
“不行就算了,”康以馨看孔深豐猶猶豫豫,又忍不住埋怨:“生日不到就算了。小傯轉學的事怎麼辦呢,你記著一點。”
“我知道,”孔深豐看不出是真知道還是真敷衍地說,“孔傯情緒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她心情複雜地看了孔深豐一眼,放慢了語速,無奈道,“整個晚上沒精打采的,一說話就眼睛紅……唉,你別跟我說你真不打算幫你兒子了。”
昨天事出突然,孔傯垂頭喪氣地回到家,一見她,整張臉耷拉下來,說話委屈巴巴,可憐極了。
康以馨自是心疼地問孔傯怎麼回事,聽孔傯說學校約談他要轉學,立刻打了一圈電話想挽回,卻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梁崇竟一點麵子都沒給她這個小姨留下,但她姐夫現在還在特護病房住著,為這個驚動她姐,似乎也不大像樣。
著急之餘,康以馨也免不了疑惑,終究是發生了什麼,才讓梁崇如此大動幹戈。
“他是不是想讓我去找學校說情?”孔深豐說。
“你們學校的事,你說總比我說有用吧,”康以馨道,她想到昨晚孔傯吞吞吐吐的樣子,又煩惱地加了一句,“不過小傯也奇怪。他到底怎麼是跟你那個學生吵起來,又怎麼得罪梁崇的,我怎麼都沒聽明白。”
康以馨其實也不想讓孔深豐覺得她對他鍾愛的學生意見太大,所以在大部分沒有氣到口不擇言的時間內,會選擇用“你那個學生”指代寧亦惟。
“我剛才等你的時候問過梁崇了,”孔深豐說,“那天在實驗中心樓下,孔傯碰到寧亦惟和他的養母,非要說寧亦惟的養母像送外賣的,寧亦惟讓孔傯道歉,孔傯不願意,兩個孩子就打起來了。”
康以馨呆了一下,第一反應是想反駁孔深豐“我們兒子怎麼會這麼沒禮貌”,但話還沒出口,思及孔傯的前言不搭後語,心中便還是不情不願地有了一個答案。
她想了一小會兒,把聲音放軟了一些,輕輕為孔傯求情道:“可那關梁崇什麼事?要真是這樣,我帶小傯登門道歉,行不行?還非要轉學麼,小傯會被同學笑死的。”
孔深豐麵色複雜地歎了口氣,沒多說什麼。
康以馨知道孔深豐肯定了解內情,此刻在車上,她也不便多問,待到車停在孔深豐的公寓樓下,跟著孔深豐進電梯上了樓,走到房裏關了門,康以馨才道:“好了,現在能說了吧?”
孔深豐在餐桌旁拉了個椅子坐下了,他看著康以馨,以一個仰視的角度。
“以馨。”他叫了康以馨一聲,忽而又閉上了嘴,閉得緊緊的。
孔深豐頭發長得快,左邊右邊弧度不大對稱。
康以馨伸手把他左額角的頭發壓低了一點,心說孔深豐胡子也沒刮幹淨,而且又該理發了,不過真正開口,卻是:“怎麼了?”
她發覺孔深豐今天話特別少。雖說他平時話也不算多,但比起今天問十句答一句的情況,正常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