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輝一早起來洗漱,剛到院子裏就看到方浣從外麵回來。
不知道方浣去做了什麼,身上的白裙子皺皺巴巴髒乎乎的,長長的假發起了毛躁,胳膊上有幾道紅印子。俞輝見方浣雙目無神,走路搖搖晃晃,上前扶了一把,問道:“你去哪兒了?發生了什麼?你這是……”
“沒事。”方浣啞著嗓子說,“你不用管我,我想洗個澡睡覺。對了,你也別跟我哥說。”
俞輝皺眉看著方浣,方浣搖了搖他,他才點頭。
方浣一個人慢吞吞地洗了個澡,趁著沒有人,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在那種狹窄的空間裏呆了一宿,他現在渾身上下難受極了,即便躺在床上能舒展開來,關節處也是酸痛的。
當然,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某個地方疼。
他把空調開到了最冷,身上裹著被子,夜裏太累,就算現在心裏有一萬個念頭,他也漸漸陷入了沉睡。說起來這有點像是逃避現實,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他心中沒有曾經幻想過的那種歡喜,反而非常寧靜。
如那清晨的河水。
周唯贏要晚方浣一會兒才回到了院子裏,他現在心中亂成了一鍋粥,甚至有點懷疑自己到底是誰。他跟方浣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兩個人一直到岸上都保持著沉默的默契。方浣低著頭捋自己的頭發,他說他要走了,周唯贏尷尬至極,雖有很多話想說想問,但話到嘴邊,竟然就變成了一個“嗯”字。
還好他回來時沒有人,不至於被抓著再追問一番。回房間時路過了方浣的房間,房門緊閉,周唯贏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他猜想方浣應該已經回來了,這時在做什麼呢?昨夜的畫麵突然又闖入了他的大腦,他羞愧萬分,快步離開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中午吃飯時方浣沒下來,周唯贏朝著樓上看了看,問道:“方浣呢?”
“他好像不太舒服。”俞輝說,“在睡覺。”
“他……”周唯贏一臉有話要說的樣子。
“怎麼了?”褚勳歪著頭問。
周唯贏自然不可能告訴褚勳他跟方浣發生了什麼。他現在還處在一個波動期,很多問題沒有清晰的答案。他能與方浣有親密的關係,但這能意味著他可以接受一個男人麼?他不能得出一個“因為所以”的必然答案,這裏麵的幹擾因素實在是太多了。
方浣身披長發,穿著白裙子的樣子比女人還要嬌豔可愛,昨夜裏他甚至都看不清方浣的身體。所以他的潛意識裏,他是把方浣當男人還是當女人呢?他被困在那一條小船上,方浣壓著他,他動也動不得逃也逃不了,他承認他被撩撥了起來,可他也隻是個普通人,他有著漫長的空窗期,有時身體上那點事兒好像都不歸本人做主似的。
周唯贏有點渾渾噩噩,很彷徨,也很自我懷疑。事實上,他確實是跟一個男人發生了關係,這在原來是斷然不可能的事情。可生活總是充滿了玩笑,現在這些都發生了,周唯贏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仿佛世界都被顛覆了似的。之前堅信的遵守的規則全都通通不算數,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他一生之中處理過那麼多突發的棘手的情況,現在落在自己身上,他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兒。
在尚未有一個明確的答案之前,周唯贏擔心做多做錯,便不想輕舉妄動。
方浣也嚴格信守了他的承諾,他好像隻想要周唯贏那樣一個談不上美好的夜晚,之後會離得周唯贏遠遠的。他已經破戒,這從始至終都是錯誤的,他不應該再繼續下去了。一切都會成為他心底裏的秘密,隨著時間慢慢變成黃舊的老照片。
兩人各懷心事,互相躲著對方,在剩下的兩天裏竟然一點交集都沒有。回程的路上方浣都沒跟周唯贏坐一起,換了座位坐到了褚勳的旁邊。褚勳察覺到了那兩個人的不對勁,他剛想問,方浣就帶著耳機閉眼睡覺了。
耳機是還是那首歌,唱著“總有一天我會離開你,總有一天我會拋棄你,總有一天我會傷害你,傷害你……”方浣覺得吵鬧,關掉音樂,隻用耳機讓自己與世隔絕。
抵達北京之後,周唯贏為了不跟方浣順路回家,特意回了公司。他到了公司之後發現今天是周末,晃蕩了一圈也沒事情做,就跑到公司下麵的咖啡廳裏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