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56章(1 / 3)

方浣通過醫院聯係了一下寵物殯儀館,用最快的速度把浣浣帶去火化。火化之前,工作人員把浣浣放在了一個擺著花瓣的台子上,讓方浣跟愛寵擁有一段最後告別的時光。方浣蹲下來摸了摸浣浣的腦袋,輕輕對它說:“下輩子一定要找一個好主人,不要再碰到我了。”

工作人員把浣浣帶去火化,方浣在外麵等著。他開始出現了恍惚地感覺,記憶一下子穿越回很多年前,重慶的天總是霧蒙蒙的,那時他才上小學,去參加親爹的葬禮。他記得大人們哭得很傷心,等葬禮結束的飯局上,所有人又都變得很釋懷。他媽在各種節哀順變的安慰中並未顯得多麼失態,那時他還小,並不太能理解生死,也不太能理解人情。他甚至還幸災樂禍的想,他的死鬼老爹終於翹辮子了,再也不會打他了。

現在什麼都理解了,卻也沒有什麼可再失去的東西了。

火化的過程很快,可足以讓方浣去想很多事情。工作人員把浣浣的骨灰放在一個小瓷罐裏交給了方浣,方浣付過錢之後抱著小瓷罐打車回家。

手機放在口袋裏有點發燙,他沒有打開看過。回去的一路上他都很平靜,把小瓷罐放在了電視櫃前,自己坐在沙發上發呆。

不知怎麼的,他覺得自己的臉上有點熱,用手摸了摸,濕乎乎的。他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指尖,上麵確乎是有液體,隻是離開了臉頰,液體慢慢轉涼。方浣用力喘了幾口氣,越來越劇烈,仿佛哮喘病人發作的樣子,可他無藥可醫。他覺得自己應當大哭,發泄出來會好一些,但無論是身體還是大腦都不聽他的話,他張著嘴喘氣,眼角掛著眼淚,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沒人能在空氣中溺斃而亡,方浣卻覺得,自己要死了。

手機屏幕一直閃,一個又一個電話和消息傳輸到他的手機上,方浣早就按了靜音,一直到手機完全沒電,他都沒有理睬過。天色漸漸暗下去,房間裏沒有燈,他沉浸在黑暗之中,看到了無數的影子,如鬼如魅。

每一個影子都是那麼的猙獰,他們或者咒罵或者嘲笑,總之,他們像是要把方浣的皮扒下來才滿足。方浣害怕極了,他慌張地跑去了衛生間,按了好幾泵卸妝油揉在了臉上。細膩的粉底液和遮瑕都被擦掉了,露出了他本來的樣貌。

油融進了眼睛裏,讓方浣的視線變得模糊。他默默地念叨著,好像在說我沒有想騙你們。那些聲音不聽他辯解,一遍又一遍地斥責方浣。方浣最終隻能無力的點頭,他承認自己的臉是醜陋的,心也是。

他一直兢兢業業塑造的美麗外表都是如幻似夢的泡沫,隨著重量的堆積,終於承受不住地爆炸了。鏡子裏的自己逐漸清晰起來,一半的臉都是無法令人直視的瑕疵,他不是什麼漂亮的孔雀,一直都是猙獰的怪物。

這才是現實本來的模樣。

方浣把浴室花灑的水開到了最大,他想把臉上的卸妝油洗幹淨,巨大的水流衝過他的頭頂,臉頰,全身,耳邊世界被水籠罩,方浣陷入了一個人的世界裏。

那是一個一直埋藏在他心底裏的無盡深淵,他總在懸崖邊看著它,聽到深淵傳來的悠揚歌聲。那個深淵陪他從小到大,他們是最親密的玩伴,他無數次想走進去,但都因為一些人或事沒有邁出最後一步。現在,好像沒有什麼能夠再讓他遲疑了。

人間從未問過他願不願意來做客,也從未將其好好招待,所以他並沒有不舍。

周唯贏開了一整天的會,離開辦公室之後開了手機才看到鋪天蓋地的消息。張明知聯係不上方浣,工作室裏的人瘋了一樣地一邊找人一邊公關。事已至此,張明知仍不願意向周唯贏透露任何細節,事情的詳細經過還是李樂樂看不下去了告訴周唯贏的。

“現在他們在聯係刪帖。”李樂樂偷摸給周唯贏打電話說,“都這樣兒了怎麼可能刪的過來啊!周哥,你能聯係上浣姐麼?”

“我給他發消息了,沒回。”周唯贏說,“一會兒我回家看一下。”

“好……誒!”李樂樂突然叫了一聲,“浣姐活了!”

周唯贏問:“他說什麼了麼?”

“……沒有。”李樂樂說,“他就吭了一聲兒表示人還在。”

“嗯,我晚上還有其他事情,你那邊有情況及時跟我聯係。”周唯贏整天都忙得腳不沾地,晚上又要馬不停蹄地去參加飯局。方浣出了這樣的事著實也讓他震驚不小,他看著那張照片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確實在第一眼看到時有本能的抵觸情緒和不適感,就像他第一次見到阿容時一樣,這是正常人都無法回避的反應。

但很快的,他的情緒開始變得極其複雜,很多之前疑惑的事情也逐漸清晰。方浣從不在人麵前卸妝的理由;大老遠跑去一個小地方幫助一個得了血管瘤的女孩兒,還抱著人家又哭又笑;明明那麼囂張不可一世的人卻在很多時候表現出極其自卑的樣子;還有忽高忽低大起大落的情緒變化……原來,這才是方浣真實的模樣麼?

周唯贏赴宴的路上用手機刷著網絡上的消息,雖然張明知第一時間做了應急公關,但因方浣本人始終沒有出來說話,再加上有心人刻意引導輿論,隨著時間的發酵,連方浣的粉絲都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