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的那個雨夜,江小江抱著棗花從鎮上走了一夜走回桃花溝,跟在他身後的還有謝思雨,那個腳都磨破的姑娘。
那個電閃雷鳴的大雨夜,滾滾悶雷像是在替江小江宣泄著什麼似的。謝思雨、江大山夫妻倆、薑英抱著小綠、蘇媚、後來是全村人,都趕過來,一開始看到棗花的屍體,所有人都傻了。
“兒啊,我的兒啊!”李淑蓮撲到棗花和江小江跟前的那一刻,哭嚎聲比雷聲還要大。
接著是江老五,接著是村裏的女人們。
淒淩淩的哭聲把整個桃花溝都染上了悲傷的顏色,連續幾天的大雨咆哮著衝刷著靈棚,孤寂悲涼的嗩呐聲隨著山穀傳的深遠。
棗花的喪事是辦好了,可是江小江也像變了一個人。
不言不語,不吃不喝。
棗花的墳是他一雙手挖出來的,土也是他一捧一捧的培的。
最後,這個人像是沒了魂兒似的,任憑誰怎麼說,他就是不開口,你給他飯吃他就吃,你給他水喝他就喝,那眼裏就透著一股死氣沉沉,讓人看了害怕。
“江小江,我在跟你說話!”
這已經是蘇媚第三次從避暑山莊上來找他,見江小江還是一副木然的樣子,她終於忍不住通紅眼眶道:“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你不能這樣,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你答應過我會和我一起創造我們的商業帝國的,你都忘了是不是!”
蘇媚眼淚從眼眶裏滾落下來,滴答在江小江的胳膊上。
“什麼商業帝國,我不在乎。”江小江喃喃道。
他發直的眼睛看著棗花的墳,如果不是因為避暑山莊,不是因為忙東忙西,他有充足的時間陪棗花。
這句話比針尖還要鋒利,刺的蘇媚心窩都在疼:“你以為你這樣,很像個男人?你不是江小江,我認識的江小江不是這樣的,你就是個懦夫!”
江小江啞然失笑,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你說的對,很對……”
如果不是懦夫,他怎麼會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
“你這樣,你讓關心你的人怎麼辦,你讓叔叔阿姨,讓我們這些朋友怎麼辦!”蘇媚終於忍不住吼出聲,她狠狠閉上眼不忍心再看眼前這個頹敗的人,滾燙的眼淚順著臉頰滴落下來。
“父母”兩個字,像是一塊小石子,忽然投入江小江已死的心湖。
他心頭動了一下,但很快就歸於寂靜。
“你忘記你當初怎麼勸我的?”
“你忘記了也不要緊,避暑山莊總是你一手建的吧,避暑山莊出事了你也不管是不是?”
“你能不能醒醒!”
蘇媚越說情緒越激動,但是她的話猶如石沉大海,得不到江小江的任何回應,他還是怔怔的看著棗花的墳出神,仿若天地間的一切都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好一會兒,一道忽如起來的清冷聲音插入進來。
“還有酒嗎?”
這聲音,有點熟悉。
蘇媚回頭看過去,江小江也遲遲的看過去,就見山青水綠間站著一身白衣的寧月,她邁步走上來,不管身上穿著昂貴的絲綢衣,席地坐在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