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嬋下意識的脫口拒絕。
那語速和反應,完全在正常人之外。
很堅定,很排斥,很抗拒。
一個體檢而已,根本不必如此。
白九棠眉心一擰,狐疑又震驚地看著她:“不做?為什麼?”
“我怕抽血,我已經流了很多血了,不想再浪費它。”宋嬋抱著身子,慢慢躺下,用上次的理由繼續搪塞。
她抱著被子,慢慢滑進去,像是一隻繭,把自己藏在裏麵,與這個世界隔離。
那嬌小柔弱又倔強惶然的樣子,令白九棠心頭莫名一抽。
曾經那個自信飛揚,不因自己的身世而自卑半分,與他們這些家世顯赫的世家子弟照樣打成一片的宋嬋到底不見了,現在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個縮在角落裏靠隱忍而換得苟且偷生的可憐蟲。
白九棠素來理智。
他心痛看到這樣的宋嬋,也惋惜曾經一個活得像向日葵般的少女變成如今這副卑微藐小的模樣。
可是不同情。
因為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沒有當初她的腳踏兩隻船,今天的她,隻會比五年前更輝煌更耀眼。
“你不想做,那就不做了。”白九棠沒堅持,身體是自己的,自己若不重視,別人又怎麼可能重視得起來。
宋嬋聽到離去的腳步聲和關門聲,緊崩的肩膀才慢慢鬆懈。
一個癌症患者,她要做的是在有限的時間裏,把未完成的事盡量完成,而不是被這些無謂的檢查霸占,荒廢她不多的時光。
帶著母親和小青離開帝都,遠走高飛仍是她放在心尖上的首要之重。
隻可惜,她連一個暫時分居都沒辦法完成。
以為出了卡爾那樣的事,他會惡心自己,把她打入冷宮,結果,他仍在床上把她折騰得死去活來,難舍難分。
又以為辭了職,隨便收拾幾件行李,瞞過何司機,就能順利脫離苦海,結果,還沒走出市中心就被抓了回來。
蕭墨寒那多疑的性子,她走一步,他就能想到她後麵三步。
所以一個臨時編造的謊言,並不足以取信蕭墨寒。
要不然,小青她不會現在聯係不到。
宋嬋被眼下的處境困擾得腦袋疼,渾渾噩噩中,又睡了過去。
第二次醒來時,是傍晚。
她是餓醒的。
也是痛醒的。
身體裏的癌症,要注意休息,也要注意飲食。她睡夠了,卻忽略了那顆胃。
翻身慢慢坐起,剛想用手機點外賣叫點吃的,一名護工提著餐盒走了進來。
女孩很年輕,二十左右的樣子,五官周正,皮膚皙白,笑起來的時候,臉頰兩邊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宋小姐,我是小蘭,是秦先生叫我來照顧你的。”
哦,原來是秦歌。
秦歌會派護工必定是蕭墨寒授意的,蕭墨寒是怕她跑了,所以找個人來監視她。
宋嬋習慣他的幕後操控,淡淡地點了個頭:“手裏拿的什麼?”
“白粥,還有兩個小菜。白醫生說你身上有傷要忌口,隻能吃清淡的。”小蘭把餐盒拿出來,放她手裏,然後架起餐桌,剩下兩個小菜擺上。
宋嬋現在餓得慌,有口吃的就行,至於吃什麼,這五年,她從來都不在意。
狼吞虎咽一番後,小蘭便把東西收拾走,宋嬋無事,靠在床頭發呆。
蕭墨寒來的時候,她正臉朝窗戶,兩眼空洞無神地望著。聽到他的腳步聲,也不曾回頭。
直至站到她麵前,擋住那片光,她才驚覺屋子裏的站了人。
宋嬋仰頭,那雙眸子沒有生氣,沒有質問,沒有任何憤懣和不甘,好似昨晚她被狗嚇得從二樓摔下的事不曾發生過一樣。
眼裏平靜的沒有半點掙紮。
連一絲刻意的隱忍都看不到了。
像是一潭死水,無波無瀾。
是她偽裝技術進步了,還是認清了現實,決定服從於他不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