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宋嬋說了許多話,都是蕭墨寒之前沒聽過的,也是這五年來,宋嬋第一次跟她敞開心扉。
他望著說話累到睡著的女人,看著她蒼白憔悴的容顏,還有眼角未幹的淚痕,心裏一陣一陣的抽著疼。
他忽然發現,糾纏了這麼多年,他竟從來沒有真真正正地了解過她,對她悲慘的過去,他一無所知。
他隻知道,她跟她母親相依為命,知道她出身普通,家庭不富裕。知道小青是她媽媽撿來的,從小在身邊照顧她起居,看似主仆,實則比親姐妹還要親,還有,她為了報答母親,為了出人頭地,拚命的讀書……
“回來了?”
白九棠剛剛去查了個房,見著蕭墨寒在屋裏,便沒有進去,隻是解釋蘇陌白沒在的原因,“陌白臨時接了個電話,黎英打來的,讓他過去一趟,估計是顧叢的案子。”
“嗯。”蕭墨寒回神,伸手替宋嬋掖好被子,默默轉身。示意白九棠出去說話。兩人來到外間的沙發上坐下,蕭墨寒倒了兩杯茶,一杯給自己,另一杯給白九棠,“劉敏秀是什麼情況?”
白九棠沒喝,隻是伸出兩根手指在杯前點了兩下。
他神色有些凝重:“她選擇性失憶,忘了許多事,包括小青。隻記得跟宋嬋在鄉下那會兒母女相依為命的日子。”
“不能治麼?”
搖了搖頭,白九棠道:“不好說,她這個失憶屬於心理疾病,光靠藥或者手術是不能達到治療效果的。而且,她的病,也不全是小青的死造成的。是她過去遭遇很多不幸累積的結果。她不但記不得小青了,也記不得她那個酗酒的丈夫了,還有你父親,她也不記得了。”
提到蕭祖鴻,白九棠還特地小心翼翼地掃了下蕭墨寒,見他神色如常,才繼續往下道:“小青隻是一個導火索。她承受了太多,承受不住才形成的精神崩潰,導致記憶斷層式受損。這種現象,說實話,我沒法治。”
語畢,他兩手抹了把臉。
自從遇到宋嬋母女,自從正式踏入這個行業,他發現,醫生真不是萬能的。
他也越發感到焦慮和頹廢。
“既然治不好,那就別治了。”蕭墨寒沉默了一陣,開口,“忘記一些痛苦的事,可能她反而活得輕鬆。隻要精神病不複發,就是最大的福音。”
白九棠扭頭看他,驚奇道:“你居然和宋嬋說得一模一樣。”
“是嗎?”那看來,宋嬋跟他還是心有靈犀的。蕭墨寒心情莫名愉悅起來,話也多了,“那你作為醫生,從你的角度看,她的失憶對精神疾病有沒有影響?”
白九棠道:“我不是這方麵的專家,但我想,若沒了那些痛苦的記憶,於她精神方麵的疾病應該是有幫助的。畢竟她之所以精神失常,也是因為受得刺激過大引起的。”
“不過,她雖然表麵上似乎是把這些事給忘了,但陰影還在潛意識裏保存。在以後的生活中還會不自覺地受到影響,然後慢慢變成心結。倘若有一天恢複記憶了,刺激會不會翻倍也難說。除非她永遠也記不起來。”
蕭墨寒眉頭緊蹙,失憶原來還有這麼多不確定的危險因素。
“你也別擔心,走一步看一步吧,事情未必會發展到不可控的那一步。”
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
蕭墨寒點頭,暫時不再糾結劉敏秀的事。
白九棠手頭上還有病人,也沒有多停留,坐了會兒便要走,走前還不忘叮囑他:“你手上的傷記得不要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