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從月覺得她以前是個內斂的人, 有什麼事都喜歡悶在心裏自己思考,不願也不敢將自己的心思表露出來。
但如今和謝明朗在這生活的越久,她就發現她離以前的自己就越遠, 細細思索起來就像兩個不同的人一樣。
就如此時,陸從月覺得自己考了雙百是很能耐的事,嘴角也翹了起來, 心情好的不得了。
謝明朗嘿嘿笑了兩聲簡直比自己考上都高興, 他大聲道, “就是,咱大隊幹部是最公平公正的了, 我媳婦學問可是咱村裏最好的, 你們現在嫌棄我家從月,日後可別哭著喊著讓自家孩子到我媳婦班上啊。”
他這話一落, 大家頓時都笑了起來。
陸從月扭頭看他, 眼睛亮晶晶,“明朗哥,你對我可真信任。”
“那是。”謝明朗覺得今天必須要鼓勵她,不然後頭又不喜歡學習了怎麼辦,“我以前就覺得你有讀書的天分, 就是懶了點, 看吧, 現在檢驗的成績都出來了,說明你是適合讀書的。”
陸從月知道他是鼓勵她抿唇笑了笑,“對。”
台上的李先進說,“靜一靜啊,現在說說知青入選的人選。張曼麗、於思甜、劉躍進。好了,恭喜三位知青。”
鼓掌聲稀稀拉拉的響了起來, 相比較而言大家更感興趣本地哪個當了老師,對知青哪個當老師還真是不在意。
“張曼麗同誌恭喜啊。”
“恭喜啊,張曼麗。”
張曼麗本來就是知青中的焦點,這才來一個月就考上了當老師,直接就不用下地幹活了,真是讓一眾知青羨慕嫉妒壞了。
不過張曼麗這人平時謙虛和善,這會兒笑眯眯的應了大家的恭喜,再謙虛幾句,還真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當然也有憤怒的,就是李誌萍了,她費盡心機搭上李誌國沒想到李誌國連一點小事也做不好,還被人知道了他們的事。
好在李誌國沒有把她供出來,可她卻當不成老師了,待會兒還是得下地去。
“誌萍,我跟我爸打電話了,他說今年想法子把我弄回去,你放心隻要我回去,我就想法子把你弄回去的。”陳愛國看到她的臉色不好,便低聲的安慰到。
李誌萍呆呆的看著張曼麗的方向硬邦邦的說,“你有什麼辦法把我弄回去。”
陳愛國見大家都在圍著張曼麗說話,便湊到李誌萍耳邊說,“隻要你到時候懷上我孩子,我就能讓我媽提前退休讓你回去接班。我媽在紡織廠當工人的。”
李誌萍吃驚的看著他,“你瘋了。”
“我沒瘋。”陳愛國是真的喜歡她,要不然也不會接受李誌萍為了回城和李誌國搞在一起了,他覺得是李誌國騙了李誌萍,作為她的愛人,陳愛國覺得他應該原諒李誌萍,“誌萍,我不計較你和李誌國的事了,但這事兒你得聽我的,不然我媽怎麼可能提前內退,我大哥雖然結婚了,可結婚三年都沒孩子,隻要你懷上我的孩子你就能回去了。”
李誌萍默不作聲,心裏卻在盤算這件事。
李誌國那裏已經被發現了,以後再想搭上恐怕不容易,就盼著李誌國能念著一點情分幫她把今年回城的名額弄到手,若是不能,那她恐怕隻有按照陳愛國說的來了。
陳愛國長的自然比不上謝明朗和徐大軍,就連家世也比不上那兩人,可那倆人顯然她不能指望了,沒想到到頭來以前一直看不上眼的陳愛國竟成了她最後回城的希望。
李誌萍瞥了眼不遠處的謝明朗和陸從月,兩人有說有笑感情好極了。她羨慕嫉妒,心裏都快扭曲了,為什麼她不是陸從月,為什麼謝明朗就看不到她,但凡謝明朗對她有點心思,她也能靠著謝家回城了。
台上李先進在做最後的總結了,“好了,就這樣,六名老師今天開始上午就去學校這邊上課,有臭老九過來給講課,其他人都去領工具,開始春耕了。”
話說完李先進也就下來了,目光掃過人群中的李誌萍眉頭又皺了起來。知道跟他兒子瞎搞的人是誰了,可到底該怎麼處置還是個問題,就像他婆娘說的,萬一懷了孩子那就麻煩了。
生產隊的社員們興奮過後就開始領工具開始去春耕了,路上便討論讓自家的孩子去哪個老師的班上。
陳大娘撇嘴說,“反正我不會讓我家孩子上陸從月班上的,萬一學出個好歹來那就麻煩了。”
“你還別看不上人家陸從月,人家真就考了第一了。”徐嬸子和陸家挨著對陸從月這段時間的變化看在眼裏,說,“我是準備讓我小孫子上陸從月班上的,有她看著我就放心。”
其他人對這事兒反應也不一樣,徐嬸子也就不多說了。
謝明朗也要去幹活了,陸從月則回家準備東西然後去上課,謝明朗說,“以後不用上工了,高興了吧?”
陸從月笑,“那當然高興了。”
謝明朗又笑,“那上午上課,你下午就好好學習高中的課本吧,要是有不懂的你就等我回來問我,或者拿去問裴老師他們。”
現在裴老師他們要教導六個人如何當老師,那麼陸從月也就有理由去牛棚那邊請教問題了,陸家數代貧農還是軍人家屬,陸從月去旁人也說不出個什麼來。
隻是陸從月一聽這個頓時就歎了口氣。
其實初中的副科她都還沒學呢,謝明朗竟開始給她安排高中的課程了,簡直暴虐。
好歹陸從月知道謝明朗是為了她好,隻能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
往回走的時候張曼麗湊了過來,“恭喜啊,陸從月同誌。以後咱們就是同事了。”
陸從月也客氣的笑了笑,“同喜,張曼麗同誌。我先回去拿東西了。”
“好。”張曼麗微微歎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上趕著和陸從月說話,是想知道謝明朗喜歡的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嗎,還是隻是好奇?
張曼麗苦笑著搖了搖頭也被於思甜喊著回去拿東西去了。
至於李誌萍等人,則和其他知青一樣去領工具春耕去了。
春耕忙碌,也累人,閑了一冬天的知青們頓時哀嚎一片,好不容易養了一冬天的手又要變得粗糙了。
陸從月回家拿了本子和筆還有板凳和桌子就去了作為學校的院子,到那時其他人已經到了,裴老師作為語文老師也已經在院子裏等著了。
陸從月叫了聲老師,裴老師隻淡淡的點了點頭便進去了,顯然不想跟她多講話,生怕給她帶來不好的影響。
而生產大隊的婦女主任田翠花今天奉命過來讀m主席語錄,見人來齊了就開始讀了起來,這是事先說好的對臭老九的思想改造,大家也就不多言。
讀了十幾分鍾的語錄,田翠花便說,“從明天開始讀語錄這事兒就交給你們來了,從這邊開始一人輪一天,每次不能少於十分鍾。”
陸從月接過她遞過來的語錄應了下來。
田翠花走後,裴老師便開始講課了,隻是教室裏的黑板還沒做,所以今天上課也隻能是口頭說,六個人用筆記下來。
不過因為大部分人對臭老九有偏見,並不願意跟他們說話,這導致一上午下來,隻有裴老師在說,其他人都在記筆記,卻沒人說話。
中午的時候裴老師宣布放學,並說明天會由其他老師過來講課怎麼教數學,這才走了。
陸從月拿了本子和筆出來,就聽見後頭人在討論這事兒,覺得讓臭老九給他們上課實在是侮辱他們。
陸從月回頭看了一眼,正是知青於思甜和劉躍進,兩人討論的興致勃勃,一抬頭見陸從月看向他們,頓時撇了撇嘴,“陸從月同誌覺得我們說的不對嗎?”
劉躍進一開口,李小紅幾個也都看了過來,陸從月沒說對還是不對,隻笑了笑說,“既然你看不上他們何必委屈自己在這聽課。一邊來聽他們講課,一邊嫌棄他們,這真的讓人覺得惡心。”
劉躍進和於思甜的臉頓時就變了顏色。
於思甜是去年來的村裏,對陸從月的事也是早有耳聞,這會兒聽陸從月這話頓時皺起眉頭,“陸從月同誌,我不得不批評你,你這思想是要不得的,他們是臭老九,你竟然替他們說話,你是想和臭老九一家親反而疏遠我們嗎?”
“我想你不是耳朵出了問題,就是腦子出了問題。”陸從月笑,“我什麼時候親近過他們,我難道不是聽到有些人當了那啥還想立牌坊才開口的嗎?我還是那句話,看不上人家就不要委屈自己惡心別人,有意見就去找大隊長,而不是私下裏討論,這顯得很沒有素質。”
她頓了頓繼續說,“還有,他們是臭老九不假,但也是個人,領導讓他們下放是為了思想改造,你們這行為哪裏是給思想改造了,你們也配得上知青二字嗎?你們瞅瞅人家張曼麗同誌也是知青,人家像你們這樣了嗎?”
她一句話將眾人的目光轉移到了張曼麗身上。
於思甜問道,“張曼麗同誌,你覺得我們聽臭老九講課合適嗎?”
張曼麗微笑,“為什麼不合適呢,我們不是在對他們思想改造嗎?”
她又不是不知道這些臭老九很快就會平反,她是傻了才和於思甜這樣的蠢貨一樣得罪人。不過陸從月倒是讓她驚訝,沒想到會對裴老師他們有好感。
難道說謝明朗早就跟她說了自己和裴老師他們的關係了?
張曼麗想到這個可能心裏有些不舒服,上一世的時候謝明朗是回到京市後才跟她說的這事兒,也跟她說了他是因為裴老師他們才下鄉的,而那時候裴老師他們早就平反了,也因著謝明朗和裴老師的關係被裴老師他們喜歡。
而如今謝明朗竟如此信任陸從月嗎?
張曼麗的心密密麻麻的疼了起來,有些喘不過氣了。
“你!”於思甜本以為同為知青張曼麗會站在她這邊,沒想到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於思甜很鐵不成鋼的看了張曼麗一眼說,“張曼麗同誌,我念在你年紀小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以後再這樣冥頑不靈早晚會失了人心的。”
“啊?”張曼麗有些迷茫,“為什麼呢?”
於思甜哼了一聲掉頭就走,再不走非得被氣死不可。
於思甜一走,劉躍進忙追了上去。李小紅皺眉說,“這女的腦子有問題嗎?”
陸從月笑眯眯道,“誰知道呢,看著怪清醒的,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