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陳紅軍也打算回京市去了,臨走前陳紅軍說,“你是個好同誌,以後去京市了別忘了去看我。”
說著還留了個地址給徐大軍。
徐大軍收了,卻沒覺得以後能用得上,提上李小紅給準備的一些幹蘑菇啥的送了陳紅軍幾人出門。
等人送走,下午徐大軍去上工,好些人就問陳紅軍的事兒,徐大軍顧左言他,啥都說不知道,可把旁人氣個不輕。
陳紅軍當天下午返回京市,隔了一天左思右想之下還是決定上門去找劉桂花了。
他很想像一個父親一樣給自己的女兒買些禮物,可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該買些什麼。周叔又開始出主意,“我打聽了一下您的外孫女婿就在紅旗飯店做廚子,要不您去問問他?我覺得您跟他講明白當年的事,他應該能理解您,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陳紅軍虎軀一震,高興的看著他說,“老周啊,腦子最近很靈光啊。”
周叔嘿嘿笑了笑,“那是您教的好啊。”
既然決定了倆人打算晚飯的時候就去紅旗飯店吃飯,陳娟娟和陳培風自打知道陳紅軍去了一趟沂河生產隊就一直惴惴不安,甚至打心眼裏期盼著這隻是一個誤會。
可顯然,從陳紅軍時而寬慰,時而懊惱的神情中不難猜測出來那個劉桂花真的是她爺爺的親生女兒了。
那麼現在陳娟娟也隻能盼著對方有骨氣一點,誤會深一點,不要認她爺爺了。
但她又覺得不可能。
畢竟陳紅軍如今的地位,哪個攀上親戚會舍得放下。
陳紅軍現在顧不上這姐弟倆,滿心等著傍晚的時候倆人出了門去了紅旗飯店。
紅旗飯店自打謝明朗掌勺人流比以往更多,陳紅軍倆人到那兒的時候外頭已經排起隊伍,等了足足半個多小時這才輪到他們進去找地方坐下。
陳紅軍說,“你先去點飯,就點謝明朗炒的。然後咱等人少的時候再找他出來說話。”
周叔過去點菜了,過了沒多久菜被端上來,色香味俱全,口味很符合陳紅軍的胃口。
他們過來的時候本來就晚,等他們吃完的時候也沒多少人了。
陳紅軍就對服務員林燕說,“這位同誌,我想找一下謝明朗,你就說我是他媳婦的外公。”
林燕一聽這關係那還有什麼說的,忙到後廚跟謝明朗說了這事兒。
“外公?”謝明朗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對方是誰了。
不過看當初對方的穿著打扮謝明朗也能猜得出來對方身份不一般,能找到他這裏來也不算難事了。
至於他丈母娘和這位老人後麵到底會不會相認的問題,謝明朗覺得隻能盡人事聽天命,畢竟他丈母娘那性子真的太軟了,這種人一旦固執起來比平常人更固執。不過他提前探探這位老人的底也不錯。
若是真心想認回他丈母娘,又是個和藹可親的老人,他覺得在中間促進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這會兒也不怎麼忙了,謝明朗便收了東西直接換了衣服拿了早就準備好的飯盒出來了,等待會兒談完就能直接走人了。
從後廚出來,謝明朗果然看到了陳紅軍。
陳紅軍再次看到謝明朗才算認認真真的多看了他兩眼,心中對謝明朗印象不錯,也算認可了這個外孫女婿。
“您好。”謝明朗客氣的問好,可讓他直接叫外公是不可能的。
陳紅軍盡量讓自己和藹可親一些,說,“沒耽誤你上班吧?”
謝明朗搖頭,“不算耽誤,這會兒也忙的差不多了,再有點菜的也有其他廚師在做。”
陳紅軍點了點頭說,“我嚐了你做的菜味道非常好。”
“多謝誇獎。”謝明朗看了眼時間說,“您叫我出來是想問我嶽母的事情嗎?”
陳紅軍沒料到這年輕人這麼直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沉吟半晌說,“實不相瞞,昨天回去後我就去了一趟沂河生產隊,也去找了劉老太,了解了一些這些年的真相。”
說到這裏鋼鐵一樣的男人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當年我和妻子是帶著孩子輾轉的,但在一次轉移中我妻子犧牲,而我又要執行其他的任務,你也知道那時候戰亂,若是帶個孩子是非常危險的。那時候我恰好救了一對劉姓夫妻,他們知道了我的難處,便說可以替我養著女兒。”
明明過去了幾十年的光陰,可回想起那一段過往陳紅軍就忍不住痛心忍不住後悔。當初他以為憑著這份救命之恩和那一百塊錢,劉老太夫妻能好好待她的女兒,可沒想到會是那樣的結果。
謝明朗不用問也知道那劉姓夫妻說的就是劉老太和她的丈夫了。隻是他沒想到中間還會有救命之恩這件事兒。
換做其他人恐怕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會心動,也會放心,可誰能知道這劉姓夫妻就是一對豺狼,對恩人的女兒別說給個溫飽,就是讓對方安穩長大都是困難。
也就是六零年代□□的時候劉桂花已經嫁人了,否則恐怕都逃不脫被賣換糧食的結局。
陳紅軍歎了口氣說,“那時候我也不舍得,剛沒了妻子又麵臨和孩子分別,可沒辦法,我不能再帶著她上戰場,萬一我死在戰場她又豈能活?當時知道我要把孩子留在劉家生活,團裏的人你一毛我五分的給我湊了一百塊錢。我將一百塊錢給了她們,不求對她多好,起碼讓她有口吃的,好好長大。”
說到這裏陳紅軍泣不成聲,聲音都有些顫抖,“可就是這樣,我的女兒還是被他們家當成牛馬一樣使喚。要不是去了這一趟,我都不知道我的女兒這些年受了這些的委屈。”
陳紅軍說的時候謝明朗就靜靜的聽著,倒是沒懷疑這位老人話裏的真實性。當年的事已經無從考證,甚至劉桂花都不記得他們是哪一年開始逃荒的又從哪裏開始逃荒的。
可若陳紅軍不是真正的想認回女兒,完全沒必要走這一遭也沒必要來找他。
端看陳紅軍坐的車也能猜測到對方如今所處的位置,不是真心的話完全沒必要來接觸。
謝明朗聽完心裏也忍不住唏噓,一切還真像他媳婦猜測的那樣,劉老太拿了好處不好好養孩子,而且還是救命恩人的孩子。
何其的歹毒。
謝明朗抬眼看著陳紅軍說,“這事的確駭人聽聞,但您大概不知道,我嶽母在劉家日子過的不但很苦,而且從小到大劉老太就給她灌輸的是劉家好心撿到了被拋棄的她,劉家就是她的恩人,她對劉家做任何事都是應該的。甚至於在嫁給我嶽父之前險些被用來給劉家的兒子換媳婦。若不是因為身體長期營養不良對方看不上,恐怕日子會更苦。”
他頓了頓繼續說,“昨天從外頭回去嶽母就一直在哭,她的性子是在劉家養成的,膽小懦弱沒有主見。或許在看見您的一瞬間她也有所猜測,但她不敢接受這件事。可以說在心底抵觸與您相認這件事。”
陳紅軍張了張嘴,老淚縱橫,“是我對不起她。”
哪怕再困難,哪怕再危險,他都不該拋下她啊。
謝明朗掏出手帕遞給傷心的老人,安慰道,“但嶽母人很善良,心裏也有自己的主意,現在比以前好的多了。現在隻是沒想明白,但我相信她內心是想跟您相認的,但請您給她點時間想清楚,不要逼迫她,可以嗎?”
陳紅軍愣愣的看著謝明朗,震驚道,“你願意幫我?”
謝明朗笑了起來,“能讓嶽母多一個親人為什麼不幫呢?她這輩子前半段過的苦,後半段沒有理由不幸福。”
陳紅軍終於高興許多,激動的看著謝明朗說,“謝謝你。”
“不用謝。”謝明朗看了眼時間,然後說,“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陳紅軍擺手道,“不用了,謝謝你。我會給她幾天時間想清楚,等過幾天我上門去看她行嗎?”
謝明朗笑,“我會問過嶽母的意見,當然她如果執意不願意相認,也請您不要逼迫她到時候遵從她的意願。”
“好好,”即便是這樣陳紅軍也非常高興了,“有希望總比沒希望的好啊。”
謝明朗說著又想起陳娟娟姐弟,忍不住問道,“冒昧的問一下,您如今想認親生女兒,那您夫人和後頭的孩子能答應嗎?若是認了親要麵對亂七八糟的親戚關係,我覺得我嶽母沒有那本事應對,或許不認才是對她最好的。”
陳紅軍一愣,隨即明白謝明朗指的是陳娟娟姐弟,於是解釋說,“我沒有再結婚,後來組織要給我介紹妻子我沒答應,就收養了戰友的孩子,那天你們看到的兩個隻是其中一個孩子的子女,名義上是叫我爺爺也姓陳,隻是湊巧我那戰友也姓陳罷了。並沒有直接的關係。”
聽他這麼一說謝明朗心中敬佩,卻也放了心,那如果認了親他丈母娘就是老爺子唯一的女兒,也就不擔心會有亂七八糟的親屬要相處了。
謝明朗和陳紅軍告別出門騎車回家。陳紅軍也心情頗好的上了吉普車準備回去。
才上車老爺子就一拍腦袋,“忘了問他桂花喜歡什麼了。”
周叔卻覺得這不是事兒,“司令您忘了,這次您能休息的時間很長,今天忘了問咱明天再來就是了。以前打仗的時候不都講究各個擊破嗎,咱先把外孫女和外孫女婿搞定了,那女兒那邊不就容易多了?”
陳紅軍一聽是這回事兒,便說,“那咱明天再來。”
謝明朗回到家的時候劉桂花已經恢複了正常,昨晚幾乎哭了一夜,到現在眼皮好歹是腫了,哄孩子的時候也沒看出什麼不對來。
等晚上睡覺的時候謝明朗才將傍晚時候發生的事兒一一說給陸從月聽了,陸從月對給錢這事兒也沒驚訝,但對救命之恩這事兒卻很震驚,劉老太也是缺德,人家父親救了你們兩口子的命,你們非但不好好給人養著孩子還灌輸了那麼多壞的思想,簡直可惡。
不巧的是,謝明朗以為劉桂花已經睡著了,可實際上劉桂花正好有點事兒到了門口,剛要敲門就聽見了謝明朗的事兒。
劉桂花一愣,難道真讓她閨女說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