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遊離在半夢半醒之間,南絮全身如同撕裂般疼痛,睫毛似乎異常沉重,努力想要睜開眼睛,用了很久才成功,翕動著蒼白的唇,可憐得如同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獸。原來人真的很堅強,再痛也不會那麼容易死。
見她醒了,淩奕眉心微皺,臉上帶著憐惜,額角靠近她的額頭,深吸一口氣,輕輕覆上她幹涸蒼白的唇瓣。
他的動作無比輕柔,不是霸道和報複,也不是欲望和宣泄,更不是惡意和懲罰,窒息令南絮異常安靜,閉上眼睛,這種溫柔一直是夢中才有的情景,如果這是生命的終點,自己是幸福的……
她似乎又不能呼吸了,淩奕心頭一陣刀絞般的難受苦楚,離開她的唇,待她緩過來,端起藥碗試過溫度後,狠下心直接喂到她嘴邊,冷漠的語氣說:“除非我不難受了,不然你不許死!”
靠在他的胸膛前,她柔軟得連豎起脖子的力量都沒有,意識在遊離,那藥灌入口中瞬間堵住了她微弱的呼吸,黑褐色的藥汁根本下不去,帶著濃重的味道將床榻染得透濕,窒息令她再次昏死過去。
她的生命似乎正在一點一點被疼痛吞噬,靈魂也在不經意中一絲一縷悄悄離開身體,最後剩下的隻會是一具殘破僵硬的軀殼。此刻,抱著再次瀕臨死亡的她,淩奕的心徹底痛了,全身置於烈火中灼燒般,每一寸皮膚都細密灼痛,苦痛難忍,仿佛無論如何都抵消不了內心的痛苦,滿腔的憤怒已然被憐惜和失去她的恐懼取代。
為什麼還在乎,在乎得發狂?究竟要如何才能不再煎熬?此刻,淩奕再一次怕了,下巴摩搓著她的額頭,舍不得,不希望她就這樣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抱著她的雙臂明顯有些顫抖,淩奕的心劇烈疼痛著,像被人捏在手裏揉搓,又像被鈍刀慢割般,口中盡數苦味,冰冷的唇貼近那個昏迷的人耳邊,輕顫著說:“南絮,你不能再次拋棄我,永遠不能!”
片刻後,白玄進了屋子,看到眼前的一幕不免愕然,見淩奕似乎並沒有避諱的意思,這才上前仔細看了看,她身上遍布著淤青和吻痕,最嚴重的兩處傷口又滲出了很多鮮血,可憐得像一隻被人硬生生拔光了刺的刺蝟,僅剩下孱弱,毫無任何保護的內在。手指探過去,試了試她似有似無的鼻息,實在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無奈地搖頭道:“就你這麼折騰,她活不到明天,不過這死法究竟算是劍傷還是……”
“我相信你的醫術。”淩奕及時製止他繼續說下去,語調中似乎不帶絲毫內疚。
“感謝你還沒對我失望,”白玄一臉無奈,出於同情和不忍拿被子蓋上了她裸著的身體,“你如果不希望她立刻死,最少要給我一個月的治療時間,當然,這些時日你不能碰她,一根手指頭也不行!”
“這點我恐怕很難做到!”淩奕態度明確,聲音低沉清冽。
“既然如此,大家沒必要浪費時間,她的情況實在太嚴重,你這仇也算是報了,”白玄說完,先前的同情已然從眼中消失,轉身準備離開,想到什麼,又說,“她這麼漂亮,棄屍荒野有些殘忍,我可以幫你給她穿件衣裳,再挖個墓穴。”
見他這般認真,淩奕心中驀然一緊,再次確定她真的很弱,健康狀態極為嚴重,妥協地喚了他留下,大步離開屋子。
她是昏迷的,白玄處理傷口自然也不用顧及什麼,平身第一次為女子穿衣,這感覺太陌生了,將柔若無骨的她用被子蓋好,看著她清純可人的臉,始終無法想象她會是親手傷了淩奕的人!
暖意正濃,滿園新綠,李樹和桃樹枝頭的花朵盛放,和煦的春風拂過帶著花草樹木的清香,這是個氣派的後花園,占地足有十幾畝,幾座高低不等的亭子錯落有致,散布在池水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