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伺候的小太監列成一行,進出的文吏穿平底軟鞋,步伐極輕。皇帝重新整肅吏治,夙夜不倦,忙得不可開交,凝神靜坐,聽朝臣彙報議事,裁決果斷,一兩個時辰毫不走樣。
南絮兩日沒有見過他了,帶了參湯和糕點,皇帝見了她眸子裏閃過一絲欣喜,心中亦是高興不已。
紫檀書架錯落有致,宣德爐上燃著凝神靜氣的沉香,地麵的墨色方磚光可鑒人。官員們走了一撥又來一撥,皇帝忙著在奏折上寫著朱批,分不開身,隻能趁著人進人出的空擋,擱了筆與她說上幾句,匆匆喝上幾口參湯。
見那禦案上的奏章厚厚幾疊,南絮放了茶碗,起身粲然一笑道:“臣妾不打擾皇上了。”
“我念你念得緊,你再陪我一會兒。”皇帝走到禦案前,從折子底下抽出一張手掌長度的浣花箋交到她手中。
‘我心似你心,入骨情思深。’桃花色的箋紙散發著絲絲清香,蠅頭小楷,下筆極是仔細。她臉色一紅,細細將浣花箋收入袖口內。
逆光下,她的溫柔,嬌羞美得令人心顫,麵對麵送情詩這是頭一回,皇帝的臉不禁微微發熱,與她目光交彙,說不出的悸動之感。
他的神情溫和,又帶著萬分柔情,她的心亂得厲害,臉愈發紅了,難為情地將目光移至一邊。
皇帝那雙幽暗的眸子裏滿是深情,含笑道:“我是真忙,你莫要誤會,晚上我一定歇在上央宮。”
“好。”她點點頭,安靜坐在一旁,看著他立在禦案前揮筆一項項批示奏折。
永寧宮來了人隻說是老太後想見皇帝,皇帝放下手中的政務趕了過去,繞過正廳去了園子,遠遠聽見女子們咯咯說笑,還有老太後的笑聲。
南絮微帶酸意卻表情平靜,起身對皇帝行了禮,安靜地坐回位子上。
老太後捧著茶碗,笑道:“你們給皇上好好請安。”
五名盛妝女子盈盈曲膝行禮,鶯聲燕語參差不齊:“皇上萬福金安。”
皇帝已然看出大概,目光一掃而過,大步上前給老太後請了安,隨即坐下來。
老太後目光炯炯地看著皇帝,對那幾名女子說:“你們站過來抬起頭,讓皇上瞧瞧。”
女子們應了,或膽怯或大方地立在皇帝麵前,都是妝容精致的美人兒,各有特色。有的鬢如刀裁,膚似膩脂,風姿綽約;有的彎月眉,丹鳳眼,美豔動人;有的紅暈滿麵,酒窩時隱時現,麵目嬌羞。
南絮心中複雜,強自鎮定,深吸一口氣稍作緩解,單手放在腹部。
皇帝嘴角漾起極淺的笑意,回老太後道:“孫兒謝過祖母。”
老太後道:“你們要好好伺候皇上。”
“是!”女子們立刻回應。
她們退下後,老太後緊盯著南絮,厲聲說:“身為皇後不僅要嫻靜得體,舉止穩重,還要有母儀天下的風範,不許妒忌是重中之重,皇後越來越不懂事,怎能讓皇上隻寵你一人?”
此言一出,南絮心中的委屈再也無法抑製,鼻子痛得厲害,目中的霧氣快速凝結,微微啟唇卻回不上話。
皇帝心頭一陣絞痛,起身坐到她身邊,伸手摟上她的肩頭以示安慰,對老太後說:“一切都是孫兒的錯。”
老太後氣她那柔柔弱弱的模樣,更氣皇帝關切心疼的舉動,將茶碗用力往案上一擱,冷冷道:“祖母都是為了你們的將來,子嗣這麼少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