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煜回來總算是有了日子,再晚不過三兩日,喜弟這總算是盼到了頭。
讓招弟幫忙將大門上掛上白布,下午估摸溫父的屍體就能被帶回來了,若是還光禿禿的,未免淒涼。
在掛的時候,招弟一個姑娘搬著把梯子,旁邊站著的餘生的人,卻沒有一個搭把手的。
招弟才在那一瞬間感覺到,原來這便是距離。
李威在這忙前忙後,或許也算是有交情,更重要的是餘生那麼吩咐了。
現在,餘生沒交代,估計她掉下去都不一定有人扶的。
終於明白,發生這麼大的事明知李威會給餘生送信,喜弟都要捅自己那下,因為她心裏清楚,餘生,不是她能靠的。
招弟這邊剛忙活完,喜弟還得讓招弟去打聽棺材。
要是家裏有老人的,大多都是提前坐下壽棺,可溫父溫母離那一日還早著,家裏也沒準備的,隻能從外麵買。
不過喜弟不太放心招弟一個人去,又讓招弟叫上蓮蓮。
這姑娘雖然心眼小,但給喜弟的印象也是能靠的住的。
再則,她們出去了也省的在家裏頭聽著這師爺家的這倆姑娘叨叨,蓮蓮是個勤快的,那倆人光在家裏造,蓮蓮卻是一會兒都不歇息的打掃。
甚至這倆人也看出來了,招弟的脾氣硬她們壓不住,就可勁的使喚蓮蓮。
喜弟看著都有點心疼。
招弟走的時候還開著窗戶,有風飛進來還帶了一片柳葉,幹黃幹黃的不見一點生機。
喜弟的眼緩緩的閉上,不想讓這種悲秋傷春的情緒影響自己,總還想著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趕緊做飯。”招弟跟蓮蓮這邊剛回來,那倆姑娘就吆喝起來。
大半日沒吃飯了,也著實餓的慌。
抬棺材的事出最大的力的,還是蓮蓮,這邊滿頭是汗連坐都沒落的坐呢,那邊一吆喝,蓮蓮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趕緊唉了一聲。
“別去!”招弟怎麼看著這倆人怎麼來火,一把把蓮蓮拽住了,“這又不是咱家的客人,你管這麼多做什麼。”
蓮蓮兩邊看看,也拿捏不準心思,“那,那俺問問喜弟去。”
總是想著,她才是溫家的當家人。
“去什麼去,我們可是師爺跟前的,怎麼你想造反嗎?”這倆人也知道喜弟不好惹,攔著不讓蓮蓮去,就想快糊弄做口就是了。
“俺這就去。”蓮蓮拉了拉招弟的袖子,“再說做也快,喜弟也餓了不是。”
招弟氣的跺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實心眼的人。
喜弟在屋子裏聽的真切,不過估計也忍不了這倆人幾日了,也就沒再出頭。
到了下午,師爺果真將溫父的屍體送回來了。
喜弟讓招弟幫著自己找一套白衣,愣是強撐著要起來。
招弟擰不過喜弟,隻能由著她。隻是格外注意,莫要閃著喜弟才是,且傷口也不能著風,找出來了白色的袍子。
族上的人也算是盡心,幫他們將溫父放在棺材裏,不然幾個姑娘也挪不動這麼沉的人。
溫父也算是罪人了,沒個人給裝殮,身上的血還在衣服上凝固,再配上鐵青的臉,要是膽小的都不敢上前。
喜弟的手撐在棺材上,也說不上傷心,可總是想哭一哭。
人死了好像他從前做的事情也值得被掛念,還想著剛來溫家的時候,溫父該是要比溫母還要明事理的人。
溫父也是一個好大夫,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動藥的時候,他是那般謹慎的囑咐自己。
如今,往事也隻能回味。
作為兒媳,喜弟側著身子,強忍著傷口的疼痛,將溫父臉上的血擦了幹淨。
換上新的白布,親手蓋在溫父的身上,心裏,願溫父一路走好。
願,他再不遇郭氏那樣的人。
族人幫著喜弟將棺材蓋上,已經過了這麼些日子了,且溫父身上開始散發臭味了,按照習慣該用木釘將棺材訂上。
可喜弟攔著沒讓,這畢竟是溫言煜的親生父親,她想,無論怎麼樣,溫言煜一定還是想見他最後一麵。
送走族人,有幾個麵生的喜弟倒沒見過。
還是招弟認識,告訴喜弟這就縣裏繡房的大掌櫃。
“久仰久仰!”喜弟聽了趕緊抱了抱拳頭。
上次喜弟吩咐招弟讓她做了衣服,送給來買紡織機的婆子,沒想到這次,竟然將掌櫃的也吸引來了。
“客氣客氣。”掌櫃的笑著與喜弟招呼。
“今日不請自來,唐突了,唐突了。”進屋的時候,麵上的話掌櫃都是要說說的。
“原本就在等掌櫃的,要我說還是晚些。”喜弟其實疼的聲音都變了,可臉上卻始終掛著笑容。
招弟心疼喜弟,要扶著喜弟進裏屋,喜弟擺手拒絕了,撐著身子與掌櫃的坐在堂屋裏。
至於那倆姑娘,也知道什麼能是不能惹的人,一看是餘記的人,老老實實的在喜弟身後站著。
掌櫃的卻忍不住打量,驚逢這樣的巨變,要是尋常女子早就撐不住了,可看喜弟卻還有條有理的。
尤其是剛才,明明是悲痛之情無以言表,卻在談正事的時候,立馬提起了精神。
這樣的人,該是天生的生意人。
掌故的雖說看出喜弟跟餘生的關係不一般,可作為大掌櫃投機取巧是不能有的,又再觀望了觀望,今日聽說裏正親自去衙門,溫家的這場變故怕是要過去了,這才登門。
不過一開始存的也是試探的心思,如今見了真人,怕是要有意外之喜了。
抬手讓身後的人,將招弟之前送的衣服給拿了過來,“不瞞常掌櫃說,這衣服我是看上了,原本是想將這繡娘要去的,如今見了常掌櫃本人,才覺得常掌櫃是做大生意的人。”
接著,用手比劃了一個十,“十兩銀子,我買這花邊的做法。”
指了指上麵縫著的蕾絲。
本來天氣漸涼,衣服也漸漸的厚了,花色也就少了,這東西做個花邊也覺得俊俏。
喜弟讓招弟明著是與那婆子走關係,其實為的是吸引繡房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