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門四派向來行蹤隱秘,除門人外,江湖之中,幾乎無人知曉。
百煉仙多遍布南疆與中原交界處的未名村寨。萬毒涯常年棲息毒崖之巔。血阿獄紮根無名山腳,謂紅塵客棧。而鬼煞道,卻是四派之中最為飄忽不定的一個。
究其飄忽不定的根本,實是因鬼煞道人修煉的鬼煞氣。
時間追溯至半年前的中原武林。
又至鬼煞道喬遷新造養屍間之時。
曆代養屍間的壽命長短,往往直接牽係鬼煞道人的興旺與否。若鬼煞道人丁興盛,養屍間則恒久不衰,相似地,若鬼煞道日漸萎靡,養屍間則早夭而亡。
自鬼夫人執掌鬼煞道以來,沉溺男色,不思進取,遂亡養屍間被萬夫所指,殺其並取而代之的乃一名喚“烏小七”的年輕小鬼。傳言此人狼子野心,深藏不露,日夜潛伏鬼夫人身邊,於爭奪派主之際一擊其缺點,手段之毒辣殘忍,鬼煞道人人難以望其項背。
即使喬遷這事過去了半年,亦是養屍間人人“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
“哎哎,四哥,你說說,這烏小七是什麼意思?那童屍我都養了一年多了,他一句話就讓我挖坑埋了?什麼歪理呀真是……”
不知何處的荒郊野外,一行高矮肥瘦不等、眼眶漆黑,臉色慘白的男子各自扛著鐵鍬,有一搭沒一搭地填著土坑。
土坑內,是一具具年紀不足豆蔻的童屍。
“哼,老子大難不死從南疆逃回來,現在還要受他烏小七的鳥氣。”被喚作四哥的那人,恰是鬼煞道南疆行諸人中的鬼老四。跟他說話的,也是鬼煞道一老鬼了,名喚“鬼小童”。
“四哥,烏小七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那鬼小童“嘖”了一聲,細眯了眯眼,十分疑惑,“以前倒也沒聽說過鬼煞道裏還有這號人。”
那鬼老四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道,“滾滾滾,別擋著老子挖土!老子怎麼知道……”話畢,他狠狠地一鐵鍬掘了一抔土,神色不悅,嘴裏念念有詞。
“死鬼還沒死的時候,聽說那烏小七是被養在身邊的。”
此語一出,在場眾人紛紛看向話聲來處。
隻見這說話人身量纖薄,聲音古怪,叫人麵生得很。
“咦,你這廝在誰的手下?怎麼如此麵生?”那鬼小童登時問道。
那說話人聽罷訕訕一笑,道,“我是新人,名喚‘鬼靈精’,不曾進過養屍間。現在主要是幫各位大哥打打雜……”
話音一落,那鬼小童沒由來地“嘿嘿”一笑,眼冒亮光,道,“嘿,‘鬼、靈、精’,你這名字……”話未說完,那鬼老四上下打量著麵前之稱‘鬼靈精’的人兒,總覺得該人甚為眼熟,忙不迭打斷道,“誰賜你的名兒?”
那鬼靈精隨即道,“三哥,鬼老三。”
“你放屁!”那鬼老四指著麵前人的鼻子,破口大罵道,“我三哥早死在南疆了,他怎會給你賜名兒!”
那鬼靈精麵色不改,輕輕地歎了口氣,語氣哀傷道,“三哥英年早逝,要不是三哥救命之恩,我鬼靈精恐怕也不能活著從南疆到中原……”
話音一落,那鬼老四登時怔了一怔。
“你這意思,難道是三哥在南疆救了你?”
那鬼靈精隨即點頭如搗蒜。
“這……”那鬼老四頭頂一片疑雲。心說我同三哥在南疆形影不離,三哥何時背著我收了一個小弟子……奇怪啊……
那鬼靈精眼珠子滴溜亂轉,說道,“四哥就不好奇‘烏小七’這人?”
那鬼老四聽罷即刻回神,眼底閃過一絲猶疑,道,“你一個小嘍囉,怎會知道‘烏小七’的事?”
那鬼靈精得意地挑了挑眉,伏耳小聲道,“實不相瞞,‘烏小七’的事,全都是三哥在南疆告於我的……加之我一路上的道聽途說……”
那鬼老四眼神一亮,“哦?”了一聲,當下心又說怎的三哥不將‘烏小七’的事告於我反而告訴一個萍水相逢的外人……
那鬼靈精仿佛猜到了那鬼老四心內所想,幽幽地歎了口氣,無奈道,“三哥說,他之所以沒有將‘烏小七’的事告訴鬼煞道人,是怕那烏小七一朝繼任派主,殺人滅口……”
這樣一來,似乎就說得通了。
那鬼老四冷哼了一聲,道,“還殺人滅口……老子偏要聽!看烏小七那個鳥人能奈我何!!”
原來那烏小七乃是鬼煞道昔日派主死鬼所撿童屍。說來也奇,那死鬼從河裏撈起那烏小七之時,但見其皮膚漲白,手腳冰冷,顯然溺死已久,遂帶回養屍間養為童屍。誰知那死鬼剛要把那烏小七放進棺材裏,那烏小七一刹間渾身抽搐,雙眼掙大,嘔出了幾口水後麵色紅潤,真真叫一個起死回生,看得人目瞪口呆!那死鬼深覺眼前這小童不凡,於是便將烏小七養在了自己身邊,久而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