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村的村口,十幾騎馬匹上全都坐著身形彪悍的大漢,他們神情漠然,微微上翹的嘴角上,流露出一種冷酷中帶著戲謔的笑。
“兄弟們,今天咱們比試一下如何,一柱香的時間,比比誰殺的人多,第一名的,為兄有賞!”為首的一個大漢喊道。
他的臉上有大大小小數道傷疤,最駭人的一條,竟從左額直接延伸到脖頸,不難想像,當時的那道傷口有多麼可怖。
而且,他的左耳也隻剩下一小半,斷口處極為平整,一看就是被利器削下。
這個匪首所經曆過的生死搏殺,定然無數!
此話一出,頓時得到身後眾人的響應,隻聽見人群中的喝喊聲此起彼伏:
“大哥的主意甚好!”
“遵大哥命!”
“今天定要殺個痛快!”
“我要多賣些力氣了!”
……
隨著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叫喝聲響起,青山村最中心的一棵蒼老的大樹下,一根鐵棍重重地敲擊在一口大鍾上:“鐺、鐺、鐺……”
鍾聲嘹亮,響徹四野!
隨著鍾聲響起,分散在各處的青山村村民,不論男女、不分老幼,全部急速地向著大樹奔跑而去。
這口大鍾是青山村的寶貝,是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聖物”。
因為這口鍾的存在,讓青山村在無數年月中扛過數次浩劫。
青山村有一卷族規,其中有一條便是為這大鍾而定:“鍾不枉響,響則急應。”
很快,大樹下便聚滿了人。
有的一身衣衫滿是泥土,手中還握著一把鋤頭,定是剛從田裏跑來;有的身旁放著一副扁擔,水桶裏麵濕漉漉的,但卻並沒有多少水,定是由於急著往這裏趕,將桶裏的水倒在了半路;還有的婦女抱著熟睡的孩子,有的老人扶著大樹快速地喘息……
見人來得差不多了,老族長高聲喊著:“各位鄉親,村口來了一隊馬匪,他們要洗劫我們青山村,搶我們的錢糧,殺我們的親人,毀我們的家園!我們要怎麼做?”
“把他們趕出去!”
“和他們拚了!”
“一命換一命!”
……
一時間,群情激憤,熱血在這些淳樸的村民心中快速地點燃!
“全都回家取家夥!”
隨著族長的又一聲大喝,手中已經拿著鋤頭或扁擔的,將這些東西轉交給上了年歲的老者,讓他們少一些往來之苦;自己則再次疾奔,不大工夫,便又重新回到原地。
此時,他們已經全部手持“武器”:或是一把鋤頭,或是一條扁擔,或是一把鐮刀,或是一把鐵鍬……其中還有幾個人肩上扛著鍘刀的刀片,那是他們從給牲口鍘草的鍘刀上拆下來的,這些鍘刀,是這個有些雜亂的隊伍中,最鋒利的武器。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青山村村民剛剛聚集起來的時候,那隊歹人已經衝進了村子,在距離大樹不到十丈的地方停下,與手持各種古怪“兵器”的村民們對峙。
“哈哈哈,笑死我了,這是什麼雜牌軍?鋤頭、扁擔也能當武器?還有那個老太婆,你手裏拿著根紡線的棱子是什麼意思?想用那個紮人嗎?”
“哈哈哈,真是好笑!”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拿紡線棱子上陣的呢,而且還是個老太婆!”
……
悍匪的聲音此起彼伏,紛紛奚落起這些樸實的村民來,更是對其中一位老婆婆極盡嘲諷。
聽著那些刺耳的話,老婆婆眼中的怒意更甚,她緩緩走出人群,站在最前麵。
她抬起瘦削的下巴,鄭重地說道:“我青山村,曆來是人在村在,人亡村亡,隻要有一個人活著,你們就休想逞凶!除非踩著我們的屍體,否則休想拿走一絲一線!我老太婆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就算我不能一命換一命,哪怕用我的這條老命換掉你們其中一人的一條胳膊或是一根手指,也算是我為村子的生死存亡盡了一份力!”
老人說完後,雙方陷入了短暫的對峙,一方是冷酷與戲謔,一方卻是緊張與視死如歸!
這一刻,仿佛連風都停止了吹撫。
不遠處一棵大樹上的那一對喜鵲,好像從來就沒見它們停止過聒噪,但這一刻,它們卻乖乖閉上了嘴巴,仿佛犯了錯的孩子般,安靜地蹲在樹枝上。
還有蟲鳴聲、蛙叫聲,全部收斂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