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周天淵進來,王衡掛了電話,漫不經心地誇讚他:“難得,你肯進書房。”
小周衙內謙虛:“是啊,一般我隻進茅房。”
王科長皺眉,這小衙內的人性又次了一等,才吃完飯就惡心人民群眾。問他:“到書房來幹嘛?”一般這種時候他應該去蛇房。
小周衙內不滿地看看書房環境,“這裏沒幾個喜字。”而且每個字貼的地方都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
王科長很深沉:“每個人都需要一個精神家園。”
小周衙內悲傷:“那我的家園呢?”他的朝南、明亮、溫暖、沒有紅色的客臥,自從被趕出來後王衡就把那屋給鎖了,還三日兩頭躥進躥出地不知道在裏麵搞什麼名堂。憂患意識與日俱增的周天淵同誌很想一探究竟,可惜,學藝不精,至今沒有撬開門鎖。——周警官在外麵抓賊,在家裏麵做賊!
“上書房來幹嘛?”跟他繞圈子,小周衙內還嫩點,王科長是P分局打岔跑題胡扯八道的第一把好手。
小周衙內坐到書桌對麵,“你最近電話很多?”
王衡意境悠遠:“你想知道什麼?”
小周衙內正正經經地問:“你天天給我哥打電話!”
“你查我?”出息了!
“不用查,”拿出自己的手機,給王衡顯示一排未接來電,——都是一個人打過來了,周景淵!
周天淵無比珍惜地捧著自己的手機,“王衡,近來我掌握了一個規律,隻要你給他打完電話,他就給我打電話,絕對在你掛電話十分鍾內。”
為了印證周天淵同誌的信用,手機開始打山東快板“啷裏個啷,啷裏個啷,啷裏個啷裏個……”
“不接嗎?”怎麼又改響兒了,好像還是上次那個公雞打鳴(慘叫?)好聽。
“不接。”他痛恨現代信息社會。
“啷裏個啷,閑言碎語窩不僵,單裱一裱打呼英雄武二郎。那一日武鬆洗澡麼熱水,自來水澆了果透心涼……”
王科長被吵得頭暈:“也許你該聽聽周景淵要跟說什麼。”
周天淵堅定搖頭:“我還是聽山東快書好了。”
山東快書接著唱:“一夜起了七八趟,不是上炕就下炕,一個勁兒地躥茅房……”
王科長出手,生生打斷小周衙內鑒賞民間文化。
把電話關機,“我一直在告訴周景淵,你已經歸我管了。在家從父,出家從夫,你既然已經進了我家門,就是我家的人,大家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可惜,至今沒有說服周衙內,期間周景淵掛電話十六次,摔電話五次,破口大罵一次,王科長的提親工作進展順利。
小周衙內呈半呆滯狀:“你就這麼直說了?”
王科長點頭:“直接說話的確不是我的風格,但是自從你在大馬路上表達了跟我同居的美好願望後,我跟誰繞圈子誰都不肯搭理我了。出於無奈,我不得不跟所有人直來直去。”
所有人?
小周衙內很講義氣,“除了我哥還有誰?”除了周景淵他擺不平,其他人他都拍胸脯去擺平,——擺不平也把他們踩平了。
“除了你哥就沒誰了。”周家家長都不說什麼其他人跟著起什麼勁兒?知道都裝不知道,保持安全距離,空閑的時候觀望形勢,——這年頭沒人是傻子。
坐在王科長對麵的傻子開口了:“你打算怎麼辦?”
王衡很冷淡,“小天,你在考驗我?”
小周衙內專心致誌擺弄桌上的盆景,“我沒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沒那個意思。”王科長擔心自己的鬆葉盆景,“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你說過,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會先確定一下人家是不是也喜歡你。我再跟你確定一下,你喜歡我嗎?或者,你愛我嗎?”
小周衙內大腦抽筋,“愛不愛都不把我趕出家門?”
“不趕。”
“不把阿花做成標本?”
“不做。”
“不會不給飯吃?”
“不會。”
“一切維持現狀?”
王科長想了想,“要是不愛的話咱們就是室友,我就不能對你大手大腳的了,”很遺憾,當他還不想被告性騷擾,“要是愛的話,那咱們得探討一下關於家庭和諧父母的問題。”性福是家庭和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