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派出所院裏有兩塊菜地。別看派出所房子破,可地裏的菜長的倍兒精神,比房子裏的警察叔叔們受看多了。
神經派出所的潛規則之一:派出所是警長的,菜地是所長的:)
小周衙內蹲在菜地裏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跟老所長哭訴:“老大,你說他至於嗎?不就是開個玩笑告訴他老婆他有外遇嘛,他至於設卡都不帶我嘛!”不是說小波小折更能促進夫妻感情嘛!——瓊瑤奶奶教導我們:人不折騰枉少年!
老所長看看他,彎腰從地裏拔下兩個大蘿卜,塞到他手裏,摸摸他的頭,繼續照顧他的蔬菜們去了。
小周衙內抱著倆安慰獎去見陸大警長,把蘿卜遞上,“陸兄,小弟知錯了。下次再也不胡說了!”
陸警長很大度,收下蘿卜,一腳把周天淵同誌揣出去,“你又去偷老大的菜!”
“沒有!”小周衙內以黨性保證:“這次真的是老頭自己給我的。”
這次!陸明彥把他拖回來,“那上次和下次呢?”
“陸兄陸兄,我不是看他把菜種出來又讓它們爛在地裏太浪費了嘛。”不是偷,是拿!
陸警長瞅著手裏的蘿卜鄭重其事地確認:“真是他自己給你的?”
小周衙內也跟著鄭重起來:“真的!”不就倆蘿卜嘛。
陸警長怨恨,“看來老大真的很喜歡你!”
周天淵同誌栽倒,“您從哪裏看出來的?”難道那其實不是蘿卜而是倆蘿卜型千年人參?!
“你剛來的時候趙老告訴過你菜地不可以亂闖吧。”
“說了。”三分鍾的簡介趙副所長有一分鍾在著重強調神經菜地的神聖不可侵犯。
“沒告訴你為什麼不可以亂闖?”
“保護綠化?”
陸警長抬腳再次把環境保護主義戰士周天淵同誌踢出去。
小周沙包自動彈回來,“為什麼?”
“你剛來的時候管我叫什麼?”
戰鬥英雄。日本牛郎……
後一個稱呼自動刪除,小周衙內諂媚:“您是戰鬥英雄,全局都知道。”
陸警長難得正常地笑笑:“全局都知道,神經所不知道!”
周天淵很誠實:“偶聽不懂。”
“有老大在,我這種程度的連戰鬥都談不上。”老大是白叫的嘛,都跟你似的當麵叫老大背後叫老頭兒,“他在部隊的時候,綽號叫狂龍。”
小周衙內滿腦袋黑線:好名字——很強很網絡!“我知道老大是軍轉幹部!”
“那你知不知道他79年參軍,80年參戰,86年退伍,得過兩個二等功兩個三等功,被顆子彈穿吼而過傷了聲帶,現在說話都得用氣管發音。”
周天淵嘴張的老大,聽起來龍老大比陸英雄高段不止一兩個等級了,心生向往:“我還是不明白這跟菜地有什麼關係。”
“他從戰場上回來沒帶別的,就帶回來十幾盒子骨灰,堆在自己家裏,成為中國第一代接受心理治療的人群。”神經所有心理問題的人不是隻趙培青一個。
小周衙內聽的眼皮子直跳,“陸兄,我是問,菜地……”
陸明彥同誌史無前例的耐心:“88年申涇所在這裏建所,老大到這兒來當所長,欽定了那兩塊地,把骨灰全撒地裏了。後來覺得太荒涼,就開始種菜!”
難怪人家派出所的領導都是一任兩屆六年換防,神經所所長穩坐墳頭二十年!——他肯走別人也不肯來:(“也就是說,那些菜在他的眼裏……”周天淵同誌說不下去了。
“沒錯,那些菜,在他的眼裏,就是他死去的戰友!”
“我拿他的菜他竟然沒說什麼?”小周衙內很震驚,——就是死不承認是偷的。
陸警長看看他:“因為你把偷來的菜送低保戶家裏去了,還自己掏錢給人家買魚買肉!”所以你還站在這裏,而不是被狂龍給埋了做肥料。
小周衙內的臉有些綠:“我還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他的那些骨灰是從哪來的?”難道他死去的戰友都沒有家屬:(陸警長看看他:“他也是拿的,不過比你聰明,沒全拿,就是每個盒子裏拿一把。”
周天淵同誌調頭就跑。
“你幹什麼去?”
“去向老大和他的菜園子致敬去!”
向老所長和他的戰友致敬:在他們和神經同仁們二十年的努力下,申涇派出所成功轉型為——神經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