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領證去(1 / 3)

現在才六月, 房秋實的生日在農曆九月,還早著,而且那時候也是深秋了, 根本不適合穿裙子。

房夏苗這樣說,倒是有意想試探一下陸茂行。

畢竟如果真的在意一個人, 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生日。

陸茂行果然沒讓她失望,應道:“等她生日的時候也可以穿上, 到時候我給她準備一件大衣披在外麵, 不讓她凍著就是。”

“你倒是有心,大衣要我幫你帶一件嗎?你姐夫搭上了上海的廠子,以後可能經常跑上海談業務,需要什麼你跟我說,不過你可得努力掙錢啊, 上海貨不便宜呢。”這是在試探他的經濟能力了,房夏苗真是不動聲色地在為妹妹把關。

陸茂行也不玩虛的,坦白道:“確實要狠狠努力一把。剛來鎮上的時候, 我見著黃克儉了, 好像手頭一批貨出了問題, 回頭我想想辦法,看能幫他解決不。”

陸茂行不是放空話的人,他來的時候確實遇著黃克儉了, 黃克儉做倒爺的, 吃的是差價帶來的利益, 差價怎麼來?

一個是信息差,一個是地域差,還有一個就是時間差。

黃克儉發家致富之後帶著祝大山也成了萬元戶,現在不知道多少人眼熱, 盯上了這個行當,導致有人捷足先登,把黃克儉的買家給截了,這就讓黃克儉手上這批貨的銷路出了問題。

陸茂行準備想想辦法,幫忙給解決了,畢竟這次跟他一起退役的戰友不少,天南地北哪裏都有,真要是做起生意來,那肯定能得到不少人脈上的助力。

所以他不打算跟上輩子那樣從實業幹起了,他準備先走捷徑,賺點快錢,把家安頓下來再說。

他的打算說不上多高大上,但是勝在有了前人過河,並不算很難,隻要肯吃苦,下手穩、準、狠,成功率還是很高的。

房夏苗跟著李愛國搞廠子,自然知道倒爺這個行當怎麼回事,便提醒了陸茂行一聲:“要做趁早,我是聽說,南邊有個叫王石的,倒賣玉米發了大財,不過他掙錢的關鍵不光是差價,還有外彙。他在咱們內地收的是人民幣,轉身把貨交給港商後到手的卻是港幣和美元啊。這當中的學問可不小,我聽了都覺得這賺錢跟吃豆子一樣簡單。但是這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第一,你要能近水樓台,認識港商;第二,你要能找到優質的貨源,低價買入;第三,這存儲和運輸的環節還不能出事。南方多雨,如果一不小心給泡路上了,損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錢。所以別看王石能成功其他人就想跟風,換個人不一定什麼結果。”

“二姐說的是,我也聽說了這個人的傳奇,我跟認識的人核實過了,是這麼回事,咱們國家外彙兌換是有配額指標的,換彙比率和市場價不一樣,政府的比率是一美元兌37人民幣,市場比率是一美元兌42人民幣,這彙率差實在太大了,隨便一倒手就是上百萬,太嚇人了!我聽說他一單賺了五百多萬的時候,都懵圈了。”陸茂行是個踏實的人,上輩子經商之後沒少研究各行各業的傑出企業家,自然很清楚王石怎麼發家的。

他沒說的是,王石的嶽父,那可是廣東省公安廳廳長,王石自己的老子,也是軍人出身,背景也不小。

而他呢,不過是普通知青結了個普通的婚,跟隨時代大潮做了個普通的回城的決定,然後留下來的普通的沒人要的孩子。

他渾身透著平凡、普通、乏善可陳,唯一拿的出手的背景,就是當了個兵,混到了副營長,僅此而已。

跟人家軍二代紅二代沒法比啊。

這麼一個巨大的落差,是不可能一時半會就縮短的,隻能靠他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來拉近自己和百萬富豪的距離。

他的回答讓房夏苗很是放了心,唯一擔憂的,就隻剩下他的右臂。

房夏苗禮貌地問了一聲:“你這右臂,是在前線負傷的吧?”

“邊境輪戰取得了階段性勝利,撤退的時候卻誤入了雷區,為了排雷,我失去了很多戰友,相比起他們,我隻是傷著了肘關節和韌帶,已經算是格外的幸運了。”陸茂行沒有隱瞞自己的傷勢,隻是,為了合理解釋自己沒有好好處理就趕回來這個漏洞,他加入了一段編造的故事,道,“當時我爸聽說了這個事兒,想去看我,不過他自己身體也不好,還沒上火車就暈倒了。雖然他棄我於不顧,但到底每個月還是按時給我打錢的,他總是怕我餓著凍著,每個月雷打不動地打一半工資給我,也算是盡到了一點父親的義務。我怕他折騰出個好歹來,就沒等醫院處理完,直接溜去看他了。還順走了人家一個急救箱。”

房夏苗一聽,原來這中間還耽誤了一陣子,不免有些焦慮:“那你這胳膊,還能好嗎?你該知道,秋實她是個讀書人,沒多少力氣,以後這體力活她也幫不上什麼忙。”

“二姐的擔憂很有道理,所以這次黃克儉那批貨的機會我不會放過的。隻要有錢,地裏的活可以雇人做,秋實什麼都不用操心!至於家裏那些,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也就沒什麼了。我現在上了鋼板和鋼釘,一個月後去拆石膏,半年後還要二次手術把鋼釘和鋼板取出來,還得做幾年複健才能完全恢複。這麼一想,好像遙遙無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成為一個真正可以讓她安心停靠的港灣。但是隻要肯用心,辦法肯定比困難多。”陸茂行可不想說什麼等自己好了再跟房秋實結婚,不至於,暫時有一條胳膊不能動而已,他力氣那麼大,單手都能把房秋實抱起來。

他這麼表了態,房夏苗也不好再盯著胳膊的問題不放,隻是叮囑道:“實在有什麼不方便找別人幫忙的,你就讓秋實來找我和你姐夫,一家人,親骨肉,不互相幫襯著,那以後萬一我自己有困難了也沒法開口跟你們求助嘛,所以不要跟我客氣。”

這倒是實在話,但是這句話的大前提是“互相幫襯”。

所以像房冬果這樣一味索取的,就隻能成為豬嫌狗厭的蛆蟲了。

陸茂行笑著說真到了那個時候肯定不會客氣的,兩人又聊了會,房秋實才帶著媛媛過來了。

“媛媛被嚇出毛病來了,我問了一圈,隻有一個留在這裏的老知青給了我一個確切的說法,說這是創傷後應激障礙,但是他隻是能分辨出來症狀,並沒有這方麵的治療資質和經驗,讓我們最好帶媛媛去縣城或者省城看看精神科。”房秋實的心理防線差點破了,這件事太意外,太猝不及防,也太嚴重。

她沒想到大姐差點被她重生後的蝴蝶效應給害死了。

是的,上輩子房世元找祝大山要著了錢,所以對大姐的迫害就輕了些。

這輩子她是解脫了,可大姐卻徹底陷進去脫不了身了。

這麼一想,好像大姐的悲劇是她造成的。現在大姐還在搶救室,生死未卜。

她的情緒瞬間跌入了低穀,說話帶上了哭腔。

房夏苗一聽就知道她在把錯往自己身上攬,心疼之餘更多的是氣惱。

暴脾氣沒忍住,抬手在掐了把房秋實的臉蛋:“你要我說你什麼好?嗯?是不是在自責了?是不是覺得自己不該離婚斷了房世元的財路?”

“離婚我是不後悔的,我就是自責,是我害了大姐。”房秋實真的不後悔離婚,但是她真的沒想到大姐會受這麼大的罪。

她很難受,難受到看見媛媛這個樣子,就恨不得當時挨打的是她自己才好。

她這顆心實在是忐忑難安,像在油鍋上翻來覆去的煎熬。

萬一……

萬一大姐沒了……

光是想一下,她都快崩潰了。

大姐那麼善良,那麼溫柔,不該落得這麼一個渾身皮開肉綻無聲慘死的下場。

她焦躁不安地看著手術室的大門,要不是還要照顧媛媛,她可能已經強闖進去了!

她這惴惴不安的樣子,叫房夏苗見了很是氣憤,語氣不善地提醒道:“你聽清楚了!是房世元自己沒本事養活四個孩子,卻為了拚兒子不斷逼著趙芳生到有了兒子為止;是房世元自己不中用,掙不到大錢就逼著大姐輟學養家;是房世元自己貪婪惡毒,沒錢給他兒子娶媳婦就賣女兒養兒子;是房世元自己暴躁無賴,訛不到祝大山的錢就遷怒給了大姐和媛媛!罪惡的源頭是房世元!是趙芳!不是你!不是我!更不是大姐!你自的哪門子責?你要是拎不清這一點,你還是先別結婚了,免得結婚之後連帶著小陸也要跟著你遭罪。”

房夏苗最後這句話說得很重很難聽,可難聽的往往都是大實話。

房秋實躁動的心忽然被這句話給震懾住了。

她猛地抬頭,霧氣蒙蒙的視線裏,陸茂行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她,那眼神有心疼有憐憫,也有無奈和急躁。

她被二姐一語驚醒夢中人了,是啊,她如果娘家一出事她就陷入自責,那她帶給陸茂行的是什麼呢?

動輒自責,用沮喪的情緒毀掉兩個人的一天?

動輒憤怒,用暴躁的情緒毀掉兩個人的再一天?

動輒埋怨,用消極的情緒毀掉兩個人的又一天?

活了一輩子,重來一次,她卻還是不如二姐看得透徹啊。

大姐被打,那是房世元不做人,失去了一個做父親的基本底線,他甚至不配稱為人,他做的一切不是她這個無辜女兒的錯。

她為自己的幸福而邁出離婚這一步,她何錯之有呢?

是她斷了房世元的財路?

不,是房世元自己沒用窩囊隻會窩裏橫!是房世元自己沒能耐掙錢讓一大家子衣食無憂!

她一定不能走入自責的誤區,不然一點點負麵情緒累積起來,毀掉的可能是她好不容易掙脫束縛,爭取來的幸福未來啊。

她怔怔的看著二姐,忽然明白了自己上輩子掙脫不出去的關鍵在哪裏了。

她撲到二姐懷裏,摟著她的脖子哭得特別大聲:“姐,我錯了,我聽你的!”

“乖,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自己都不幸福的話,還管別人幹什麼?你別看我總是給你和大姐帶東西,那是因為我有錢,你看看要是我哪天沒錢了,我才不會打腫臉充胖子給你們買禮物呢!”房夏苗見妹妹終於醒悟了,放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