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啦,奶奶。”

奶奶趕緊給楊堪倒了碗茶,絮叨著,“怎麼這次走這麼久啊?我家小林子惦記好長時間了,一天看好幾遍日曆。”

“奶奶!”跟裏屋拿錢的允喚林粗著嗓子喊了一聲,語氣中帶著點氣急敗壞的意味,又急扯白臉的朝楊堪問道,“多少錢?”

楊堪跟允喚林手裏抽了幾十塊,見允喚林吃癟漲紅著臉,他樂嗬嗬的離開,“我先回家了,我媽他們等著我吃飯,不然一會兒又要罵人。”

楊堪他們家靠航運大廳更近,每次幫允喚林送完東西,免不了被他罵一頓擠兌,他繞過航運門口的陰溝,一拐彎兒便是他家,三層高的獨棟樓,比起這片的人家都要氣派。

剛踏進家門,楊堪他媽叉著腰準備開罵,愣是被楊堪攔了下來,“有點餓了,先吃飯吧。”

“你還知道餓了,回港不回家,我看你改姓允算了。”嘴上不饒人,可他媽轉身就跟廚房端飯菜。

“那麼多東西他拿不走啊。”楊堪跟在他媽身後,“我爸呢?”

一個半月沒見到兒子,楊堪媽不惦記是假的,但脾氣火爆的中年女人,善於隱藏感情,沒好氣道,“你當你爸不用上班。”

“我想著他該請半天假的。”

“喲嗬嗬,你當你是什麼領導,還要專門為你請個假。”楊堪媽特意做了扣肉,楊堪就愛吃這道菜,人都沒上桌,他先忍不住塞了一塊肉。

“在頂樓都聽到你母子倆的聲音。”楊堪爸端著茶杯和兩姑娘從樓梯上下來,“是專門請了半天假,趕緊來吃的。”

楊堪跟他爸都是煤建的,他爸是坐辦公室的,他是跑船的,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跟他爸彙報運煤去上海的情況。

這回帶回來的東西不少,有他們家裏一份,肯定有允家一份,楊堪媽端著碗不動聲色的問道,“允家那小子給你錢了吧,你別又當冤大頭啊,帶貨還幫忙貼錢。”

“給了給了。”是真給了,給的不多而已。

這樣的回答依舊不能他媽滿意,嘀嘀咕咕道,“你說你跑航運,還得幫別人家做生意,我們家也能在一層搞個小賣部啊,非得便宜了別人。”

諸如此類的話,楊堪聽得耳朵裏都起了繭子,“他家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指望那個小店,我跟我爸的工資還不夠家裏用的,實在不行把我存的錢也拿出來。”

“他家三口人,我們家五口人,你存的那點錢,等你結婚,我跟你爸都還得倒貼的,你打什麼歪主意!”

放眼整個碼頭上,就他家條件最好,楊堪知道他媽說的是氣話,勸慰道,“你要實在想弄,弄個麻將館在一樓吧,幹嘛跟喚林家爭這口氣,明知道他家裏沒那個店不行。”

“允誠自己不爭氣,還得我們家謙讓他唄。”允誠是允喚林的爸爸,允家那點事,算是碼頭上,左鄰右舍茶餘飯後的談資。

楊家人多,隨時都是這幅熱鬧景象,楊堪爸打著圓場,“哎呀,行了,吃飯吧,堪兒說的對,幹嘛去跟允家爭這口氣啊,你就在一樓弄個麻將館…”說到一半,楊堪爸歎了口氣,“我看喚林他爸快十多天沒回家了吧。”

允誠原先在搬運公司上班,待遇本就沒有航運跟煤建兩個公司好,後來又遇上裁員,連工作都沒有了,現在在車間上班。

平時見不到人,工資也沒補貼過家用,隻有沒錢的時候,才會找上允喚林。

當媽的人聽到這些話心裏不是滋味,楊堪媽是刀子嘴豆腐心,悶聲悶氣的問道,“你剛去他家,他吃飯了嗎?”

楊堪沒抬頭,“他奶奶也在的,肯定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