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信人間不得留(1 / 3)

施無香的劍法蘇玉陵已練了一個多月,且是越練越來勁,天天晚上皆要到戌末時分才肯收劍。一日她自列了一下原因,竟發現有許多個,怪不得如此用功了。一來自然是為了保護美人,二來要對付那煩人的張峰秀,三來是想著屆時要在其師薛半儒麵前好好表現一回,四來是想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在學練劍法上有智力障礙,這第五是因為……

真叫人欲罷不能,施前輩的劍法實在太精妙了!蘇玉陵練完一招將劍一收,在院子的石階上坐下,把劍放在一旁,借著月光以及掛在簷下的燈籠那微弱的光芒又翻閱起那本冊子。

這情形看著真叫人起惻隱之心,如貧窮人家的孩子買不起燈油而借著公家的光勤學苦讀,真比得上鑿壁偷光了。

哼,我看這招“蛟龍得水”是定能將張峰秀刺幾個窟窿了……蘇玉陵看著看著便笑了起來,竟不知何時麵前已站了一人。

“蘇玉陵。”

寂夜中一聲叫喚,即便那聲音已輕如羽落,可還是將正陶醉著的蘇玉陵嚇了一跳。

打了一個激靈,蘇玉陵猛地站起身來:“郡主,怎、怎麼這麼晚……”

朱綿櫳淡淡看著她,良久道:“跟我來。”

蘇玉陵心中一驚,隻覺不好的預感直襲全身。難道被她知道自己喜歡她了?可也不會啊,近日她雖也如那天一般時不時地試探自己,可自己掩飾功夫一流,全數將她繞了開去了,應當不會被她知道。

那就一定是……歐錦程回來了。今日上午便聽得外邊的人說那千尺幢的巨石終於碎裂,歐錦程若下來了,便能立刻將朱綿櫳找到。

靜靜地拿著劍,蘇玉陵跟在朱綿櫳後麵走著,也不敢多問。

到了樓上,蘇玉陵見朱綿櫳並不是往她房內走,而是進了另一間房……唉,那麼果真是歐錦程了。

“郡主。”

推開門,便是一聲年輕男子的聲音,雖然已猜到,可蘇玉陵還是不由得腦子一轟,臉色便瞬間煞白了。

歐錦程走近朱綿櫳身旁,見到蘇玉陵,目光漸狠,握著劍的手便緊了緊。

蘇玉陵立刻溜到朱綿櫳的另一邊,隔著朱綿櫳朝歐錦程笑道:“咦,歐護衛終於找到郡主了,自上次一見,也有一月半多,不知歐護衛有沒有念著我?”

歐錦程劍眉一豎,又對著朱綿櫳道:“郡主,此人該死。”

蘇玉陵低了低頭,朝朱綿櫳道:“歐護衛與我有些小誤會,郡主不必放在心上。”

朱綿櫳冷冷掃了掃她,在桌旁坐下,對著蘇玉陵道:“你給我過來。”

蘇玉陵白了歐錦程一眼,走到朱綿櫳身邊:“郡主今晚真美。”

朱綿櫳聽著又不由得皺了皺眉,接著冷冷道:“我就覺得,錦程這麼久都找不到我必有蹊蹺,果真是你在搗鬼。”

蘇玉陵心知瞞也沒用,便隻好乖乖道:“郡主有所不知,我與歐護衛有隙,若都在郡主身邊,恐怕天天要打起來,哪裏還能好好地保護郡主了?”

朱綿櫳哼道:“有隙?我怎不知錦程與你有隙?”

蘇玉陵朝歐錦程看去,理直氣壯地喝道:“就知道你會假裝不提!”又朝朱綿櫳小心道,“那日在王府,他重重地打了我一掌,我不知吐了幾升血,差點沒命。我又怎能跟他一起在郡主身邊了?”反正吐血了,一口與幾升郡主您就不要追究了。

朱綿櫳聽著朝歐錦程看去:“錦程?”

歐錦程道:“郡主,我是打了她一掌……”

“看看看,不正是了!”蘇玉陵立馬止道,朝朱綿櫳看去,“不過歐護衛也是護主心切,郡主千萬不要怪他。”

朱綿櫳看了眼歐錦程,又看著蘇玉陵,微微皺眉。

蘇玉陵見機說話,便道:“既然歐護衛如今安安全全找到郡主,什麼事也都過去了。郡主這下辦起事來可就方便許多……”又朝沉默的歐錦程看去,道,“歐護衛有所不知,你不在的這段時間,郡主天天惦記著你,說沒有一個人像歐護衛一樣貼心。”

歐錦程聽著這話,緊蹙的眉頭便鬆開了,朝朱綿櫳道:“郡主,是錦程無用。”

蘇玉陵心中笑了笑,卻又聽得朱綿櫳一聲低斥。

“你既不能與錦程同時在我身邊,那為何你不走,偏將錦程支開了!”朱綿櫳站起身,走到蘇玉陵身邊,見蘇玉陵眼珠一轉,便立刻道,“不許說謊!”

蘇玉陵被一嚇,皺了皺眉,道:“我也不想。可是師父的任務我隻能去做,況且還有……還有我那一成金子……”見朱綿櫳又要開口訓話,立馬又道,“我也本打算在郡主身邊一月左右,做個樣子,回去後就可找師父拿錢了。”又低低道,“你那時不也是這麼同意了麼……”

朱綿櫳哼道:“那時我可不知錦程是被你騙開的!”

蘇玉陵笑道:“郡主別氣了,反正這段時間也沒發生什麼事,正巧那華山道又被小人堵了,這事看起來真像是上天為郡主安排的一樣。”

朱綿櫳看著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錦程!說與她聽!”

歐錦程站到蘇玉陵麵前,道:“千尺幢,為人用火藥所炸、致巨石滾落而堵。”

蘇玉陵想了想,點頭道:“雖是小人,倒也是個極聰明的小人。”

“蘇玉陵!”朱綿櫳打斷道,“你還要裝蒜到什麼時候?”

蘇玉陵忙道:“我又不是水仙,裝什麼蒜?”又道,“即便是用火藥,我一個人能成嗎?巨石滾落後,我又怎麼下來?”又朝朱綿櫳正色道,“郡主,你如今覺得我蹊蹺,便會覺得什麼事都與我有關。可我還是希望郡主明察。”

朱綿櫳咬了咬唇,不知如何說起。總覺得此人不對,卻總說不清哪裏不對。

此刻歐錦程道:“郡主,此人說得倒也沒錯。巨石滾落後,人要從上麵下來,隻能用大繩子捆住從那巨石上滑下,可也是危險萬分。”接著又道,“錦程那時剛上山,找不到郡主想下來的時候,那千尺幢已堵了,便找華山派的弟子幫我,可滑到一半,終究覺得難成,所以依舊回上去了。”說著便跪下,“望郡主責罪。”

“起來。”朱綿櫳道,“我怎會要求你不要性命下來?若那樣,我以後怎麼辦?”

蘇玉陵聽著,心中覺得酸楚無比。歐錦程隻下了一半,她都這麼關心他,可自己呢?自己所做的這一切她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就算被她知道了、看在她眼裏定也是傻透蠢透癡透了的行為。那日若不是敬樘和天階內力深厚,一般人即便是拉著繩子也有半途脫手的危險,被捆著的人也許就休命於那裏。想到這裏,不得不說還是覺得委屈,眼中便浮起一陣蔥蒙。

“即便千尺幢的事情與你無關,可將錦程騙到華山上,便是你的不對。”朱綿櫳走到蘇玉陵身邊,道。

蘇玉陵收了收心緒,偏過臉來正對著她,笑了笑:“郡主請罰。”

朱綿櫳發現對方帶笑時眼中晶瑩,稍稍一愣:“你怎麼了?”

蘇玉陵心知此刻已無法收回眼中的那些迷蒙之氣,又見被對方察覺,便索性道:“我自小便最怕被人冤枉。小時候窮苦,穿得破,和小夥伴在街上走的時候都會被人誤認成小偷,說我偷他們的包子,可誰稀罕了?”說著說著含在眼裏的淚水便真的掉了下來,“誰、誰稀罕他們的包子了?”擦了擦眼淚,又道,“如今郡主這樣,叫我想起小時候的事,覺得自己很可憐,長大了還總是被人冤枉……”

朱綿櫳見著她真的掉淚,心也不由得一緊。此人一向一副悠閑自在模樣,如今被自己冤枉得哭了,自己定已很過分了,便柔聲道:“對不起了,我不懷疑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