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朝廷上那些大老爺們在禦書房裏吵得天翻地覆,不管兵部上下為了來年征戰的事情鬧得多厲害,回到了家中,他要麵對的就隻剩下這些事情了。
吃了沒有?外頭冷不冷?哥兒哭了鬧了。
多簡單,多暖心。
暖得他的心就六月裏一樣。
就像進屋裏那掛繡了石榴花開的棉簾子,一放下來,就擋住了外頭的風雪,隻餘下裏頭的溫暖了。
“吃了些酒,”穆連瀟笑著道,星眸朗目,很是招人,“沒飽,廚房裏有什麼,讓她們端上來吧。”
杜雲蘿的鼻尖輕輕吸了吸。
穆連瀟說吃了酒,可她在對方身上沒聞到半點酒味,可見都叫風吹散了。
這外頭的風有多大呀……
換成個小身板的,指不定就吹跑了……
杜雲蘿胡亂想了想,回過神來,便吩咐錦嵐去廚房裏取吃食。
穆連瀟覺得可以了,這才走到杜雲蘿跟前,朝她伸出了手。
杜雲蘿眨了眨眼睛,把自己的小手擱在了穆連瀟的手心裏,借力站了起來,嘟噥道:“還沒我的手熱。”
穆連瀟牽著她往東次間裏走,聞言輕笑出聲。
抱著那麼一個手爐,杜雲蘿的手怎麼可能不熱?
“那你給我暖暖。”穆連瀟頓了步子,半彎著腰,湊到杜雲蘿的耳邊,低聲道。
留在屋裏的就剩下錦蕊,她素來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低著頭作什麼都瞧不見什麼都聽不見的樣子的。
杜雲蘿沒推開穆連瀟,輕輕哼了一聲。
廚房裏備著的吃食很快就送了過來。
幾樣清口的小菜,蒸了米糕,又燉了熱湯,熬了粥,熱氣騰騰的,看著就舒坦。
杜雲蘿陪著用了,一碗熱湯下肚,整個人都暢快起來。
她取了一塊米糕,撕了一小塊,一麵嚼著,一麵看穆連瀟用飯。
穆連瀟吃東西不算慢條斯理的,真要講究自然是極其講究的,但到底是上過戰場的人,不拘起來也是很直接的。
杜雲蘿就認認真真看著他喝粥,心裏一個念頭來來回回地擺,素來最喜歡的米糕嚼在嘴裏,都有些沒味道了。
穆連瀟注意到了杜雲蘿在出神,他放下筷子,壓著聲兒問她:“怎麼了?”
杜雲蘿一怔,半晌回過神來,木然來了一句:“侯爺要不要去蜀地?”
這個問題擱在她心中有些時日了。
自打曉得來年要動兵,杜雲蘿就時不時會想起來。
她懂定遠侯府的立場,懂穆連瀟的抱負,這個男人是天生的將才,他有能力叱吒沙場,何況,聖上也需要他去領兵作戰。
聖上給了定遠侯府多少榮寵,就需要他們付出相應的回報。
定遠侯府從來就不是什麼閑散皇親,在京裏蒙混幾十年度日的。
這些道理,誰都知道,杜雲蘿更是一清二楚,可一旦麵臨了,多少還是有一些惴惴。
她一直以為,打退了韃子,朝廷能休兵好些年,沒想到轉過頭來,這才多久呢,又要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