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和黃婕並不熟悉,她還未出閣,黃婕覺得她可惜了,好好的書香姑娘要嫁給一個舞刀弄槍的人,他們的生活原本截然不同。
一個吟詩作對,一個拳腳生風。
黃婕說,杜雲蘿這樣的女子是無法習慣丈夫在戰場上生死不知的。
外頭街道一下子喧鬧起來。
杜雲蘿走到窗邊,低頭看著下方,見百姓被衙役們阻攔著,中間的大道被清空,出征的大軍出現在視線裏。
她在黃婕身邊坐下,歎道:“你看,無論是書香出身的我,還是將門出身的你,其實都是一樣的。”
一樣會牽掛,會不舍,會擔心。
習慣?
這種事情,哪裏能習慣。
黃婕苦笑,她在大軍的前頭尋到了葉毓之的身影,那人總是那般抓人眼睛,讓她一眼就能看到,然後就移不開目光,隻能隨著他的身形而動。
“是啊……”黃婕低低應了一聲。
直到葉毓之真的要走的時候,她才清晰地感受到,她沒有習慣,無論是以前的父兄,還是現在的丈夫,不是她壓著不去想,那些作祟的情緒就不存在了的。
大軍從茶樓底下過,葉毓之就這麼抬起頭來,他仿佛是知道黃婕在這裏,直直迎上了她的目光。
四目相對,黃婕愣著,而葉毓之笑了。
笑容裏有世家公子的矜貴,也有沙場兒郎的爽利。
大軍行遠,黃婕的眼眶紅得一塌糊塗,卻沒有哭出來。
“有些悶,卻不知道怎麼哭,明明我以前可會哭了……”黃婕自嘲一般歎著。
大軍離京,街上又恢複了之前的情境。
兩人坐在窗邊,東一句西一句,絮絮說了不少事情,說的又偏偏都是別人家的事情。
黃婕不提景國公府,杜雲蘿不提定遠侯府。
直到中午時,兩人才別過。
這一日,穆連瀟直到天大暗了才回到府裏,走到半途,卻遇見了穆連誠。
或者說,穆連誠就站在廊下等他。
“二哥。”穆連瀟喚了一聲。
這些時日,兄弟兩人表麵上依舊如常,但穆連瀟提防著穆連誠,他也不是擅長做功夫的心機之人,多少會流露出幾分疏離,穆連誠不傻,也能感覺到。
有那麼點起疑,許是穆連瀟對二房的動作有所察覺,但心中也有另一個答案。
畢竟都是成了親當了爹的人了,即便是兄弟,也不可能像兒時那樣耍玩了。
穆連誠靠著柱子站著,低聲問穆連瀟:“什麼時候輪到我們?”
“聖上沒明說。”
“大哥回來沒多久,他又是郡主儀賓,若府裏有人要留京,大抵是大哥留下,”穆連誠沉默片刻,又道,“下一批出征,若還輪不到我們,你幫我在聖上跟前說一說,我想去。”
穆連瀟壓著聲,道:“聖上的心思,我也不好琢磨。”
穆連誠笑了起來,抬手按在了穆連瀟的鍵盤上,重重拍了兩下:“阿瀟,二哥說真的,想去蜀地,想去軍營裏。”
“好。”穆連瀟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