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蘿記掛著日子。
九月中旬了,按說又該有家書送回,隻是等待了幾日,都沒有書信送回來,她不禁有些心焦。
錦蕊不當值,拿著對牌要回一趟前街,杜雲蘿便讓她去雲棲那兒問一聲。
前腳剛進柳樹胡同,身後就傳來馬嘶聲,錦蕊本能回過頭去,待看清翻身下馬的人時,她的眸子倏然一緊。
那是疏影。
幾月未見,疏影曬黑了一些,風塵仆仆的,鞋子上沾了不少泥濘。
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詫異。
“來尋雲棲他媳婦?”疏影先回過神,問了一句。
“怎麼回京了?不是隨侯爺去西南了嗎?”錦蕊問完,想起此番來意,趕忙道,“剛從蜀地回來?侯爺有沒有家書送回來?夫人念著呢,讓我來問問雲棲是不是有爺的消息。”
高頭大馬跑了一路,哼哧哼哧出著氣,馬蹄子一點兒也不安分,在地上刨著。
疏影安撫似的拍了拍馬脖子,道:“我跟爺一道回來的,剛剛進城,爺進宮去了,晚些就回府,你跟夫人說一聲。”
一聽穆連瀟回來了,錦蕊懸著的心也落了大半。
原是想再說幾句的,問這一路是否安好,戰事是否平順,也說薛寶這段日子練功刻苦,可話到了嘴邊,到底還是都咽了下去。
一個是侯爺的親隨,一個是夫人的大丫鬟,加之在嶺東的規矩不似京中森嚴,兩人的關係問一問、說一說也不突兀,更不礙事。
可錦蕊猛得就想起了錦靈那時候說過的話,饒是她並沒有那等意思,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說了怪,不說也怪。
眼神下意識往遠處一瞟,再收回來時,垂在身前的手不由自主就捏緊了,錦蕊訕訕道:“侯爺有消息了,那我就不進去了,夫人那兒還等著信呢。”
話音落下,錦蕊就轉身走了。
疏影瞥著那快步走遠的身影,不禁抿緊了唇。
他不傻,錦蕊在回避他,他看得一清二楚。
隻是,這是什麼緣由?前回在茶樓外說話時,並沒有這樣的感覺。
疏影想起了那日鳴柳說過的話,莫不是有些風聲傳到了錦蕊耳朵裏了?
他們爺們說話,總是欠妥當的,錦蕊是姑娘家,要臉麵,更損不得名聲……
按說,那天雅間裏就隻有他和鳴柳兩人,怎麼就傳了些出去呢……
錦蕊把銀子交給了薛瓶兒,記掛著杜雲蘿的事兒,片刻也不敢耽擱,匆忙回府。
杜雲蘿歇了午覺起來,正梳著頭,錦蕊便打了簾子進來。
“夫人,”錦蕊笑盈盈道,“在柳樹胡同遇見疏影了,他說侯爺剛進京就進宮去了,晚些就回來。”
杜雲蘿自個兒動手描眉,手上一滑,黛色劃到了太陽穴。
她顧不上怪異的妝容,扭過頭來,忍不住就笑了。
聽見他回來了,就足夠讓她開懷的了,比什麼事情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