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府上下,多多少少都有些清楚,這個冬天隻怕是不好過的。
不說二房那兩夫妻,吳老太君的身子骨才是眾人最擔憂的。
吳老太君消瘦多了,皮包骨頭,與前幾年那個精神奕奕的老人相比,仿若是兩個人一般。
做晚輩的心裏曉得,在麵對吳老太君的時候,都還是掛著笑容,不敢在麵上露出情緒,就怕老太君不高興。
而幾個哥兒姐兒,每日都會去柏節堂裏,陪老太君說會兒話。
日子一天天過,打破平衡的不是深秋的蕭瑟,而是千裏快報。
才隨穆連瀟去了蜀地沒多久的疏影又回京了。
他沒敢耽擱片刻,衝進了定遠侯府裏,使人給後院帶話,說要見杜雲蘿。
杜雲蘿聽了底下人來稟,說疏影心急火燎地要見她,她從大案後頭抬起頭來,怔怔看著說話的洪金寶家的。
屋裏隻剩下清淺的呼吸聲,等杜雲蘿回過神來時,她才發現,手中的書冊早就落在了地上。
她甚至連它落地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手掌撐著大案,杜雲蘿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用力晃了晃腦袋,聲音微微顫著:“讓他去侯爺書房等我,我這就過去。”
錦蕊上來扶她,杜雲蘿下意識地捏緊了錦蕊的手,力道大極了。
“夫人……”錦蕊喚她。
杜雲蘿沒有說話,眼眶卻有些紅了。
這短短的瞬間,她想了很多,也不是,都不是她主動去想的,而是那些場麵一股腦兒就湧進了她的腦海裏,不管她願意還是不願意。
全是前世的畫麵。
也是這個時候,永安二十五年的十月初,婆子踉踉蹌蹌地衝進了韶熙園,整個人撲在杜雲蘿跟前,稟了噩耗。
那一字一句的話,杜雲蘿記得一清二楚,隔了幾十年了,一個字都沒有忘。
那這一回呢,疏影匆忙回京,又會給她帶來什麼樣的消息?
說不怕是騙人的,今生已改,可又有誰能夠保證,這條被修整過的路,能依她所願,平坦無起伏?
耳邊,突然響起穆連慧在祠堂前說過的話。
她說,她恍若回到了前世。
就像是命中注定了一般。
杜雲蘿攥了攥手心,刺痛的感覺帶走了不少迷茫和惶恐,她安慰自己,不該胡思亂想的,自個兒嚇自個兒,遲早嚇壞了。
快步趕到了前院書房,剛一進去,就見到了疏影和九溪。
疏影的眉宇之間滿滿都是疲憊和沉重,九溪似乎是剛聽說了什麼,整個人也有些奄奄的。
“怎麼了?”杜雲蘿趕忙問道,“是不是侯爺……”
疏影一愣,問安的話還未出口,見杜雲蘿和錦蕊兩人一副提心吊膽模樣,便曉得她們在想什麼了。
“不是侯爺,夫人,侯爺一切安好。”疏影趕忙道。
杜雲蘿的眸子倏然間亮了起來,隻這麼一句話就夠了,曉得穆連瀟安好,就什麼都夠了。
腳脖子發酸,她一個踉蹌,整個人歪在了錦蕊身上。
錦蕊扶著杜雲蘿站穩了,見自家主子心不在焉,便抬頭去看疏影。
心驚肉跳走了一路,這會兒錦蕊也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念頭了,直接問道:“那是什麼事兒?這麼急著尋夫人,應當是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