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方長卿低沉磁性的聲音在黑夜中很有穿透力。
於喬不知為何有些心虛,輕輕嗯了一聲,脫掉鞋子坐到了炕上。
一盞燭火虛虛晃晃,映照在床邊兩個人的臉上。
於喬盤腿坐在床上,並未躺下:“你是不是覺得我今天特別魯莽?”
“是。”
方長卿回答的很幹脆,於喬也並不驚訝他的這個回答:“所以你生氣了,覺得我會拖累了你們?”
“你覺得不會?”
方長卿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於喬想搖頭,但最終還是垂下眼瞼:“說實話,我不能保證。我不知道這個所謂河神的來曆,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她頓了一下,轉頭看向方長卿,眼睛亮的驚人,“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無辜的女孩慘死,而無動於衷。”
她是醫者,醫者是救人的,從死神手中將人搶回來,又怎麼可能放任一個人去死?
於喬咬了咬唇:“倘若這件事真的會造成什麼後果,我一定會極力補救,如果可以,我希望不會牽連到你們。”
方長卿看著她。
不算漂亮的臉,卻透露著異樣的神采,她說的有些激動,胸膛微微上下起伏著。
在這樣的亂世中,都已經自顧不暇了,願意為他人出頭,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於喬的錯覺,感覺他清冷的眉眼柔和了幾分:“那你有沒有想過,若你出了事,孩子們怎麼辦?”
於喬怔了一下。
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習慣了做事獨來獨往,有什麼後果也都是自己承擔,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的生死會影響到其他人。
“那……現在怎麼辦?”她沉默很久,才問出口。
“明日再看吧,希望不會出事。”
方長卿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去把燭火熄了吧,刺眼。”
於喬懶洋洋的下床,吹滅了燭火,在一片漆黑中摸索上了床,借著月光隱約能看見方長卿清秀的輪廓。
安安靜靜的房間裏,隻能隱隱聽見田地裏青蛙的呱呱聲,除此之外一片安寧。
不知不覺間,她便睡著了。
方長卿睜開眼。
耳邊是均勻的呼吸聲。
他側頭看著於喬的側臉。她幾乎是一直皺眉的,即便在睡夢中也不安穩,雙手緊緊放在胸口處,始終形成一個防禦的姿勢。
他忽然想到了二丫剛被買進來時,也總是一副緊張害怕的樣子,每次睡覺都會縮在角落裏,生怕碰到他。後來時間久了,連孩子都生了,她就好了很多,卻形成了依賴,總要貼的他很近才睡得著,一點風吹草動就能驚醒。
不像是現在……
方長卿看了一眼兩人中間隔著的枕頭,頗有些無奈。
他們現在這樣,哪點像是夫妻,倒像是搭夥過日子的朋友。
朋友。
方長卿因為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怔了一下。
他竟然會把她當成朋友。
在他心中,二丫一直都是個簡單一眼看到底的人,當初買她來也是因為她身份夠透明,也足夠不引人主意,一個農夫,娶一個農女,簡直太合適不過了。
但骨子裏,他始終都帶著一份傲氣,從未有真正正眼看過她,也根本沒有把她當成過朋友。
畢竟朋友,總需要推心置腹,或者站在同一高度上。
但她都不是。
可現在,方長卿竟然會冒出這麼一個想法,連他自己都不可置信。
他的手指不自覺劃過她的臉龐,看的出了神。
嬌嫩柔軟。
他腦海中浮現出她那雙明亮的眼眸,喉頭不自覺上下滾動了幾下,視線不自覺下移。
白嫩細膩,讓人心生悸動。
“嗯~”
於喬口中發出輕哼,方長卿才驀然反應過來,竟不知是什麼時候,將手伸到了她的胸口……
他驀然縮回手,好在今日於喬累了一天了,加上碰了水,身子沉重,比往日睡得熟,這樣的碰觸不足以吵醒她。
方長卿舒了口氣,仰麵躺了回去,某處卻久久未曾平息……
這一夜,方長卿睡得極不穩當,快天亮了才睡著,結果沒多久,就聽到外麵傳來哄鬧聲:“二丫,你給我出來!”
方長卿睜開眼,眸色清明。
很快於喬也被吵醒,她揉了揉眼睛,迷糊的坐起身來:“誰在喊我?”
“看來出事了。”
方長卿一句話,讓於喬瞬間清醒過來。
她唰的掀開被子:“我出去看看!”
說完就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一拉開門,於喬就被刺目的陽光照的眯了眯眼,等看清楚眼前時,才發現有一堆村民站在門口,拿著棍子虎視眈眈的盯著她!